夕按在他傷口上的手微微一頓，錦帕下的傳來溫熱的，讓心中一陣酸。

這一刻，看著眼前這個褪去帝王環、只剩下脆弱與迷茫的男人，忽然能會到他的無奈。

他汲汲營營半生，最終得到的卻并非想象中的圓滿，反倒像是被困在執念織的牢籠里 —— 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人？

也許，這一切罪孽的源，都要追溯到蕭北承。

若是沒有他，赫連楓本該好好做他的太子，待赫連琮百年之后，順理章地承襲皇位；

而蕭南晏，也該在攝政王府做蕭北承的養子，父慈子孝，母慈兒賢，不必卷這雨腥風的權謀爭斗。

可這一切，都因為蕭北承的一己私心，徹底偏離了軌道。

夕轉念一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

若赫連楓能堅守本心，不蕭北承的蠱，不被蘇沁瑤的算計左右，一些對權力的貪婪，或許一切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半晌，輕輕嘆了口氣，回手，緩緩坐到榻上，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疲憊：

“赫連楓，你能不能放我回去？茵兒還在等的娘親。”

赫連楓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慌，隨即涌上濃濃的央求，像個害怕失去珍寶的孩子：

“夕，求你，再給朕一次機會。”

他上前一步，卻又克制地停在離榻三尺遠的地方，生怕再嚇到：

“朕保證，往后會加倍對你好，在你還沒回心轉意之前，絕不再做今日這般荒唐事，絕不再傷害你分毫。至于茵兒，朕以后一定會將接進宮中，視若已出。”

說完，不等夕回應，他像是怕聽到拒絕的答案一般，逃也似的轉，跌跌撞撞離開了寢殿， 帶起的風卷落了案上的青瓷盞，碎裂聲在寂靜的殿格外刺耳。

夕著他倉皇逃離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掌心沾染的、屬于他的溫熱跡，心中五味雜陳。

頸窩的意尚未散去，提醒著，剛剛那個在面前失態痛哭、甚至自殘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啟皇帝赫連楓。

輕輕嘆了口氣，指尖冰涼——這場糾纏，到底要何時才能了結？

殿門 “吱呀” 一聲合上。

夕走到窗邊，只見十六名帶刀侍衛已肅立在殿外，盔甲在月下泛著冷，看似是守護，實則是不風的監。

著窗外沉沉的夜，心中一片茫然。

赫連楓的痛苦是真的，執念也是真的，。

而被困在這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茵兒和蕭南晏。

這場糾纏，仿佛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勒得每個人都不過氣來。

一連十日，夕都被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紫宸殿里，如同籠中的金雀。

殿的綾羅綢緞、珍饈味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再致的陳設也掩不住空氣中的抑。

這里，是赫連楓的寢宮，他每晚都會回來。

無論夕如何抗拒、冷語相向，他都執意留在殿中，坐在案邊，守到天亮。

但他終究是信守了承諾，再未越雷池一步。

他會為掖好被角，會在輾轉難眠時輕聲說些無關要的瑣事，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仿佛這樣就能焐熱冰封的心。

“殿外不太平，最近朝中暗流涌，你留在殿，朕護著你，才是最安全的。”

他總用這句話搪塞，語氣里的擔憂不似作假，卻也藏著不肯放手的固執。

他給了最好的食，卻吝嗇于給一自由。

夕的心，早已如烈火焚燒。

試過聲嘶力竭地爭吵，試過冷若冰霜地沉默，甚至試過絕食抗議，可赫連楓始終不為所。

他只是固執地重復：“等蕭南晏退了兵，朕就想辦法把茵兒接進宮里，到時候你們母團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他越是這樣說，夕心里就越是焦灼。

心中惦記的，除了茵兒，更多的是蕭南晏的傷勢。

那一刀刺得那麼深，他到底，是生是死？

午夜夢回時，的腦海中，總是閃現那一幕：蕭南晏渾是地倒在地上，卻依舊用最后一力氣抱著茵兒，蒼白的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脆弱。

每一次驚醒，的心臟都會一陣陣疼，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直到此時，夕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終究是不忍他死的。那些平日里被恨意掩蓋的愫，在生死面前忽然變得清晰。

對他，如果沒有深深的，又哪里有刻骨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