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天同孟珩見面，盛卿卿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逐漸習慣起對方的——或者說，從來也并不討厭這種——被對方的手腕到臉頰后，也只是眨了眨眼，歪頭掛起笑意問道，“我何時珩哥哥這麼心過了？”

將“我”字咬得特別重，孟珩自然知道其中暗示。

自從知道他夢里也有一個“盛卿卿”之后，盛卿卿便對此相當在意和耿耿于懷。

孟珩幾次慶幸自己那日僅憑直覺做出的解釋，否則不知后頭還有多患。

他垂眼看了盛卿卿半晌。

盛卿卿長得實在太討巧，冬日里的暖一般，笑起來更是人心里，好似春意已經忍不住要破冰而出，任誰也很難拒絕這麼一張笑臉，更何況是本就對心得比豆腐還不堪一擊的孟珩。

本來不笑的孟珩是看兩眼就覺得角要往上翹，得用力端著才能抿得直。

半年之前縈繞著孟珩的重重噩夢與暴，如今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只要盛卿卿能這麼一輩子活在他邊，孟珩便覺得自己一日不會再墜到那些手不見五指的回憶當中去。

“心？”孟珩執了盛卿卿的手，垂眼將的手指收在一起握拳頭，而后扳開其中一指，道，“你剛到崇云樓時就險些摔傷自己。”

他說完，不等盛卿卿反駁便去勾的第二手指，從指到指尖全然展開后，他慢慢地說，“去一趟亭邊，差點掉進水里。”

第三手指，“出了一次門，三皇子纏上來想要娶你。”

第四手指，“要嫁給明知道對你不利的魏家人，卻什麼也不對我說明。”

第五手指，“……薛義。”

一只手數完了，孟珩卻沒松開，他抬眼看看面無奈的盛卿卿，將展開的五指又一按了回去。

“你還好好地活著。”

“來了汴京。”

“見了我。”

“沒有避之不及。”

不不慢地數完這四條后，孟珩沒有立刻將盛卿卿的尾指按回去，他輕輕地著的指節，沉默了片刻才道，“……最后一條，等我回來以后再告訴你。”

盛卿卿原本對孟珩的行徑啼笑皆非，可等他說到半路時，笑容就斂起了大半。

多也有自覺，初見面時孟珩那些令人不解的易怒和舉止，和從前所揣測的“病”其實并不一樣，而是……

因為。

盡管對此一無所知、全無記憶，盛卿卿也自認算是半個罪魁禍首。

即便對初次見面的人，盛卿卿也心懷謹慎的純粹善意，對著如今關系親的孟珩，這份愧疚便尤為沉重。

越是察覺到孟珩對那個漫長夢境的耿耿于懷，盛卿卿便越是想要將這段布滿傷口的荊棘之路從孟珩心上平抹去。

因而靜靜地看著孟珩等到他將話說完后，盛卿卿彎著角倏地一下曲起尾指。化被為主地將孟珩的小指給勾住了，還調皮地晃了兩下。

“那就這麼說定了。珩哥哥離開汴京時，我盡我所能保護孟府；等珩哥哥回來后，便告訴我今日沒說出口的這件事。”

孟珩凝視半晌。

他向來不是個很善言辭的人，將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化作語言，再詳實地敘述出來，又不能詞不達意造誤會，對孟珩來說實在是件太過浪費時間力的事。

可對盛卿卿，這份力怎麼浪費都不過分，甚至他愁的是自己的措辭往往仍舊不夠切。

盛卿卿在這方面卻比強出太多，只要愿意，說出口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像是利箭正中聽者的要害，卻不扎出來，而是落地便化作朝的花兒綻放出來。

孟珩的手指很快勾了回去，力道不輕不重，和盛卿卿指彎相扣在一起。

“好。”

第78章

孟珩說走就走，兩天后就離開了汴京城，盛卿卿確實也是他最后見的人。

清晨時窗杦被輕輕敲響，盛卿卿被青鸞起，匆匆合而出，便見到了整裝完畢的孟珩。

即便這一趟離京意義重大，孟珩臉上仍舊沒有急迫之，直到看見盛卿卿披著外出來，他的神才稍稍化下來，“吵醒你了。”

盛卿卿搖搖頭，視線四顧一圈，發現只有孟珩一人，不由得訝然，“珩哥哥一人走麼？”

“他們在孟府外等著。”孟珩大步走到盛卿卿面前，將一只手到面前，道，“給你。”

盛卿卿沒多問，手接了之后攥在手心里，也沒有多看，笑盈盈抬頭向孟珩，道，“一路順風。”

許多話實在不必再一一嘮叨地說出口了。

孟珩來得靜悄悄，沒驚其他人，只讓青鸞喊起盛卿卿道了一聲別后就離開了，連孟老夫人和孟大夫人都沒有見。

盛卿卿原本是只睡了兩三個時辰就被起來的，睡眼朦朧地目送孟珩離開之后，困意卻倏地一下子都不見了。

“便是不困，姑娘也再去床上躺一會兒吧，指不定睡意便回來了呢。”青鸞說著便將盛卿卿勸了回去，還心地將被子也給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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