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風拂過樹梢，將后的喧囂盡數隔絕。

終于尋到了一方空閑之。

斑駁的正過枝葉隙灑落，他放松，后頸輕靠著冰涼的石面，下頜微微抬起，任由視線漫那片無垠的蔚藍。

齊衍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你的出生是一場明碼標價的易。

父母想要無拘無束的自由，爺爺不希齊家百年基毀在自己手中。

只需要犧牲一個人便能皆大歡喜，不好嗎？

齊衍禮緩緩閉上雙眸，晃眼的直直落下，照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痛。

然而再怎麼炙熱，都無法驅散心頭的寒冷。

不好。

為什麼我要為他們作出犧牲？

難道我的命

就不是命了嗎？

口劇烈起伏，眉心擰死結，他覺自己正深陷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四周都是高墻，無論往哪個方向奔跑，最終都會撞得頭破流。

不，不是這樣的。

人生是屬于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擁有隨意支配的權力。

我不應該為任何人、任何事讓步。

琴音倏爾響起，隨風輕漾耳，如煙似霧的迷障漸次消散，眉間褶皺被平，四周景致豁然明朗。

人聲絮語漸次遠去，腦海中紛雜的思緒亦如水退散。

世界重回寂靜，唯有琴音裊裊，繞不去，花園中低回流轉。

正當男人沉醉于悠揚旋律之際，琴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利刃驟然斬斷。

猛地睜眼，刺目的直而來，齊衍禮不由得瞇起眼睛抬手遮擋。

待適應線后，他循著余音未散的琴聲方向，慢步走去。

鵝卵石小道的盡頭是一棟致的小洋房，紅磚外墻爬滿了常春藤，圓頂的歐式設計格外顯眼，復古十足。房子周圍簇擁著心修剪的花叢，玫瑰，郁金香，以及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齊衍禮的目在那條敞開的細上停留了很久，心正在上演一場天人戰。

最終，好奇心戰勝了理智，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那扇門，擅自侵了這片靜謐的私人領地。

第69章 窺探的世界。……

在鋼琴聲的引導下，齊衍禮來到小洋房的二樓。

琴房位于二樓，占據了一整個朝南的墻面，墻壁是溫暖的米白。窗戶清澈亮，輕薄的白紗簾隨風起舞。窗旁擺放著一張古銅小圓桌，桌上水晶花瓶里斜著幾支素雅的馬蹄蓮，潔白的花瓣在微風中輕，為這方藝天地平添了幾分靈與生機。

木門的小窗戶正好與齊衍禮的高持平，他過清亮的玻璃，一個勁地往里面看。

琴房正中央擺放著一臺黑的施坦威三角鋼琴，一點點地順著窗臺爬，勾勒出彈琴孩的側影，微微低頭，睫在臉上投下細小的影。

齊衍禮的視線被孩牢牢吸引。

著一件寬松的白衛，下搭了一條復古牛仔。烏黑的長發隨意挽松散的發髻，幾縷碎發不經意間垂落在耳際，為整造型平添幾分靈，整個人看起來隨意極了。

孩的手指懸在雪白的琴鍵上方，卻遲遲沒有下一步作，也沒有一丁點兒聲響發出。

齊衍禮的心驀然低落下來。

琴聲停了嗎？

他還沒聽夠。

忽然間，人的怒斥聲穿門傳來，齊衍禮條件反般往旁邊閃避。

沒有聽見預想之中的腳步聲，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頭往門里探了。

“鳶鳶，這首D大調的鋼琴曲你已經練習了不下百遍，為什麼還是會出現失誤？”

“我提醒過你多遍了，練琴的時候要用心，要把腦子帶上，你怎麼就是學不會呢？”

原來琴房里并非只有彈琴孩一人。在旁，站著一位著淺綠新中式旗袍的人。人面容溫婉，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與此時的憤怒嗓音形了奇妙對比。

面對接二連三地質問，孩鼻尖一酸，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媽媽，我不想練了。”

“不想練了？”人的聲音似有緩和，放了一些語氣輕哄，“比賽在即，難道你愿意把第一名的獎杯拱手讓人嗎？”

孩低著頭沉默，放在琴鍵上的手指慢慢攥。

躊躇片刻，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媽媽，想要第一名獎杯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不喜歡鋼琴，也不想一天到晚坐在琴房里面練琴。”

人臉上表聞言一滯，笑容在臉上凝固。

“鳶鳶，我就當你練琴練糊涂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更不要在外面說自己不喜歡鋼琴。”

終于鼓起勇氣向母親吐自己的心聲，孩不愿意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了。

“媽媽，我也想和其他同學一樣。放學后寫完作業，可以窩在沙發里看會兒電視；周末的時候，能去游樂園坐過山車。”

頓了幾秒，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又突然堅定起來。

“我真的不喜歡彈鋼琴，每次練習都像在刑……”

人仿佛早已悉孩的心思，未等對方說完便出言截斷的話語。

“好了，不要再說了，媽媽不想聽到這種話。”

“今天是爺爺的六十歲大壽，媽媽要過去幫忙，你一個人乖乖地待在琴房練琴。等會兒宴會開始之前，有人會把你帶去宴會廳的。”

話音落下，房間里靜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泣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孩深深埋著頭，單薄的肩膀輕輕起伏，如同風中瑟的雛鳥。

人聲音冷，目轉向別。

“哪怕你不喜歡鋼琴，你也要堅持下去。”

“替媽媽實現夢想，你是媽媽唯一的希了。”

“鳶鳶乖。”

鞋跟叩擊地面的脆響由遠及近，在空的走廊里激起陣陣回音。

齊衍禮猛然驚醒似地打了個寒，一個閃躲進了拐角的黑暗里，將自己徹底融進影之中。

‘砰——’

琴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又在穿堂風的裹挾下重重閉合。

那聲悶響過后，琴房外便被隔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躲了十多分鐘，齊衍禮沒有察覺到任何靜。

他慢慢地從影之中移出來，重新回到琴房門口，過小窗戶窺探另外一個世界。

“我一直以為所有小朋友都要學鋼琴。”

“我一直以為他們和我一樣，放學回家都要練習三個小時的鋼琴，彈錯一個音符就不能吃飯。”

“其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的。”

“我不喜歡彈鋼琴，我討厭練琴。”

良久過后，孩抬起腦袋，目呆滯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喃喃地吐心聲。

穿過窗戶，在致的臉龐上灑下一層金，連臉頰上細的絨都鍍上了。

那雙潤的睫間懸著幾顆淚珠，在線中折出細碎的星芒。

齊衍禮有些尷尬地抬手，了一下鼻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自己……好像撞破了別人的小。

雖然不是有意的，但心里還有點兒愧。

他向來不屑于做這種聽墻角的事。

就在齊衍禮想要悄悄退開時，一串清亮的琴音忽然躍耳畔。

他猛地收住轉的腳步，不控制地停在原地。

不想聽們的談話容，但是想聽彈鋼琴。

齊衍禮悄然退至門旁，脊背輕抵著沁涼的墻壁，眼簾微垂，任由琴聲驅散心的郁結。

是《clairdelune》。

他曾在音樂課上聽過幾次。

但孩的彈奏與他以往聽過的任何版本都不同。

琴聲清澈悅耳，仿佛能看見月在水面上跳躍的銀輝，每一個音符都被心雕琢過，可又自然得像是月本在唱歌。

孩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盈舞，像極了正在月下嬉戲的靈。

漸漸地，旋律不再單一，各種和弦的加為琴聲增添了幾分染力。

音符時而如溪流潺潺，時而似微風輕拂過樹梢，將那朦朧而又充滿詩畫意的月完呈現在眼前。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余韻停留在空氣中，久久未曾散去。

而齊衍禮完全醉心于樂曲之中，心臟正隨節奏的起伏而跳。

這就結束了？

方才的失落緒卷土重來，瞬間占據他的整個思緒。

不。

還沒有完。

齊衍禮的眸亮了亮，不自覺地放慢呼吸，生怕驚擾了琴房中的人。

琴聲再次響起。

孩換了一本樂譜，這次是肖邦的《革命練習曲》。

與剛才的《clairdelune》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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