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我給你瞧
摔是在出浴的時候摔的。
見喜沒讓人進澡室伺候,浴桶邊又積了水漬,出來時腳底一,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
腰痛,尾椎骨也痛。
桑榆將上至後背,下亦褪下一些,仔細查看了尾骨和骶骨,幸無大礙。
小姑娘裏“哼哼唧唧”地喊疼,桑榆邊替抹藥,一邊取笑道:“上回傷得不輕,也沒見你痛這樣,這才過了多久,人就這般氣了?”
見喜眼裏蓄滿了淚花,堪堪要往下落。
雪白的一片後腰,綴上掌大的一片青紫,像雪上綻開的鳶尾,確有幾分讓人心疼的味道。
桑榆調了藥膏在掌心焐熱,然後順著腰部凹陷的地方緩緩按下去,那種綿膩的令指尖微微一滯。
手底下診治過的姑娘千兒八百個都有,竟從沒見過這樣比棉花還要和的。
年頭上給上過藥,那時候雖然清瘦,可段已初顯玲瓏,單看也挑不出一病。
這才養了三四個月,如今這子更是凹凸有致。
腰肢盈盈纖細不堪一握,對比下來,更顯腰窩之下盈飽滿,上去就像抓了一把春天的柳絮,兒不到骨頭,當真是窈窕人。
桑榆一邊上藥,一邊在心裏連連慨,連一個姑娘家都想多幾把。
先前滿以為這丫頭上的傷痕都是拜那位老祖宗所賜,卻沒想到傷的另有其人.老祖宗還殺到坤寧宮替討回了公道,更把皇後嚇得不輕,聽說殿門外每晚十幾個宮人流守著,皇後連吃了一個月的安神藥才能安穩睡。
桑榆甚至覺得,上回進司禮監衙門也是沾了這丫頭的,否則以那老祖宗的手段,不得先給上個“十全大補”才問話。
至于老祖宗讓做的事,這世上也未必只有能做。這是給李家指了一條活路。
可不大明白,太監也有真麽?
淨了的人,橫豎也沒法子宗耀祖,這輩子注定孑然一了,竟也會有所牽掛嗎?
桑榆在心裏嘆了聲,不同說笑:“若不是老祖宗將你寵得沒邊兒,豈能容你這般縱?這是開了竅,想招惹他心疼了?”
心思被穿,當然不肯承認,紅著臉道:“真摔得疼,不騙你。”
桑榆嗤笑了聲,“得了吧,我治過的人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城東王婆子那麽大年紀,尾骨摔裂了也沒見哭你這樣。”
見喜哀哀了口氣,眉眼間很是失落,“我今兒惹惱了祖宗,還不知如何面對他,沐浴時心裏裝著這事,便沒留意腳底。”
桑榆卻品出不一樣的味道來,“這是打罵趣呢!不過你的目的能達到了,瞧瞧這後背的傷,多讓人心疼。”
後腰微微一痛,見喜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側過頭來夠著看:“真的麽?我自個瞧不見。”
桑榆嗯了聲,給保證:“老祖宗那麽喜歡你,心疼你還來不及。”
見喜怔了怔,角一彎:“喜歡麽?桑榆,什麽才是喜歡?他待我好是真的,我哭的時候會幫我眼淚,看到我摔了痛了會皺眉頭,腳扭了會背著我走,還會陪著我吃自己從來不吃的東西。可他這個人吧,總是看上去冷冰冰的,拒人于千裏之外,要人哄著才能高興。”
桑榆嗐了聲,“拉不開臉唄,什麽都替你考慮周全了,還不容他自己有點脾氣麽。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印督主,到哪都是前簇後擁的,怎麽能到你這搞特殊呢。”
見喜臉頰泛著紅,聲音又輕又:“原來如此,那你覺得我喜歡祖宗嗎?是那種……姑娘對男人的喜歡麽?”
說到男人,桑榆手上作頓了頓。
原來,一直以來都將老祖宗當正常男人看待麽。
桑榆歪著頭瞥一眼,小姑娘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拭幹了淚,微漾的燈火下,笑意是從眸底出來的,如同黎明破曉,雨後初霽。
一提到祖宗,方才的疼痛便忘得一幹二淨,剩下的只有歡喜。
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桑榆也沒有喜歡過人,可瞧這丫頭臉上春心波的模樣,每一頭發兒都在說喜歡,自個還不曉得呢。
桑榆沉了一會,反過來問:“以往你哄著他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如今呢?”
見喜埋下腦袋若有所思,如今……
如今是瞧他心裏不痛快,自己心裏也會忍不住痙攣,看著他在外頭耀武揚威,比他還高興,聽不得旁人說他一句不好,見不到宮裏的姑娘瞧他……
想著想著便紅了臉,手掌不自在地蜷一團,抓心撓肝的!
老祖宗快回來吧,再不回來傷口都要痊愈啦。
後背忽然一陣涼的,似乎是桑榆換了藥膏,比方才舒適許多。
趴個王八樣子,腦袋埋進枕裏,舒舒服服地讓上藥。
到淤青,忍不住低哼了聲。
後背那雙手明顯頓了頓,再覆上來的作即時放輕了些,在腰窩的地方慢慢按著。
作一輕,難免出幾分意。
見喜扭了下子,腰肢輕輕一折,彎出個人的弧度,裏咕噥了一句:“好呀。”
後人目暗沉,結微微一,著聲道:“別。”
話音甫一落耳中,見喜驚得渾一震,忙翻了個轉頭來看他。
“廠督……怎麽是您!!”
杏眸瞪圓,瞧見他清瘦白皙的指尖還沾染了白的膏,心頭狠狠一跳。
上穿著薄紗寢,裳褪去大半,該遮掩的地方……全都毫無保留地落在他眼中。
他還默默替腰下上藥,按了又按,了又……
登時燒紅了臉,扯著被褥,連滾帶爬地往床裏頭鑽。
他心也煩躁起來,到時本就兵荒馬,再被這一番呼天搶地,他額頭青筋直跳。
“別往床上,髒不髒?”
一雙眼泫然泣,得沒臉見人,“我不管,您這是襲我……”
梁寒不聲地著,“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在提督府那日連這層紗也沒有,也沒見你慌這樣。怎麽,用我幫你回憶麽?”
趕忙捂住耳朵,咬著道:“我不管!我不聽!您讓桑榆進來給我藥!”
梁寒角冷冷牽著笑,“已經走了。”
見喜憤懣極了:“那我自己!”
他笑話:“你夠得著嗎?”
簡直憤死,哭得一一地掉眼淚:“上回不是沒辦法麽,若不是被人下了藥,我能那樣嗎?姑娘家全給人看了,我死了算了!”
方才也不知他何時進來的,與桑榆說的那些沒沒臊的話豈不是都被他聽到了……嗚嗚。
梁寒面沉冷,眸凝視著,似是自嘲:“莫非在你心裏,還將我當外人?”
見喜:“???”
他低笑一聲,眼底鷙叢生,“外面的人左一聲夫人,右一聲夫人,合著都是說好聽的逗我高興呢。呵,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見喜:“……”
在心裏捋了捋,該生氣的是自己吧!
風向怎麽突然就變了呢!
瞧見他臉沉郁如水,面一凝,忙慌手慌腳地坐到近前來,“我沒有。”
被褥一角擋著口,一只手畏畏地提拉他的袖:“祖宗,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寒繃著角,轉走,慌了神,趕忙起去拉他的手,“祖宗別走呀,我給你瞧,給你還不行麽!哎喲——”
下榻時蹬得太急,整個人“撲通”一聲,結結實實磕在床板上。
梁寒暗暗長籲一聲,負手轉過,垂眼審視著,“蠢這樣,明日回你的永寧宮去吧。”
見喜本就吃痛,再聽到他下逐客令,登時氣得渾發抖,眼眶一紅,淚珠子唰唰往下落。
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可他竟也不扶起,就這麽擺著一張死人臉看的笑話!委屈又心寒,幹脆趴在踏板上大哭。
廠督太壞了!再也不要喜歡廠督了,嗚嗚嗚。
姑娘傷心起來沒完沒了,兩側削肩哭得一一的,瞬間將他心裏的慍怒殺得七零八落。
指尖勒指腹,一顆心髒被細的琴弦牢牢絞,讓他幾乎不過氣來。
瞧瞧,他就是這麽個令人極度討厭的人。
他心中痛許久,緩緩蹲下來,蹙了蹙眉頭,“摔哪了?”
咬著牙,偏過頭不打算搭理他。
還問摔哪了,自個瞧不見麽!
半晌,他終于忍不住手扶著肩膀,低聲道:“起來,撒潑打滾算什麽本事?”
見喜:“……”
在心裏冷笑,氣得心肝突突地疼。
都這個時候了,還上不饒人,果然是將怪氣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愧是堂堂司禮監掌印,佩服佩服!
他沉良久,終于無奈地緩口氣,手將淚盈盈的小臉扳過來。
一雙核桃眼哭得紅紅的,眼尾新生的淚珠子順著臉頰緩緩落。
還有一滴蓄在下,倔強得不願落下。
憤憤地瞪著他。
下頜倏忽一冷。
他深深俯下去,冰涼的面下來,將下的淚珠卷口中。
驚得渾一,肩膀在他掌心輕微地收瑟,一時張得連哭都似乎要忘記。
臉頰尚有淚痕,他一寸寸地過去,然後慢慢尋到潤的眼尾,將最後一滴淚也吮走了。
見喜傻了眼,渾的骨頭都了下來。
整個人像被空了靈魂,眼珠子不會轉了,滿臉茫然地與他對視。
他眼底倒是看不出半點緒,了鬢邊的碎發,而後擡手將打橫抱起,輕輕放到床上去,讓俯趴著,繼續上藥。
指尖泛著寒意,一就。
他眸黯了黯,竭力在心裏制住紛的緒,手上作仍舊不不慢,不聲地將藥膏塗抹在後背玲瓏凹陷的暖窩。
呆愣愣地過臉頰,指尖還有他殘留的味道。
置于鼻尖輕輕嗅了嗅,是淡淡的冷茶香。
下的床單早已換了春日用的薄緞,原本格外舒適,此刻卻讓如坐針氈。
趴著的姿勢不好,迫著心髒,教人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在2021-03-0722:16:15~2021-03-0823:45: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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