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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宦》 15、廠督挨罵了

15、廠督挨罵了

懷安遠遠瞧見見喜提了一食盒的糕點進殿,儼然是殿中主人的模樣,心中欽佩之油然而生。

若是前幾日他還對督主待的態度存疑,這回便是疑竇全消了。

夫人那句“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整個院中的宮人聽得一清二楚,那話音剛落時,督主眼底的煞氣幾乎在剎那間煙消雲散。若放在平時,督主如此生氣的時候,十頭牛都未必拉得回來,整個頤華殿得有一半的人頭落地。

而督主為何生氣呢?

他後來悄悄向李德海打聽了一下,原來是夫人吃了小殿下賞的菠蘿,興許是腸胃不適,夜裏腹痛難止,督主擔憂夫人的子,這才大發雷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理由。

見喜也發現頤華殿伺候的宮人看的目不大一樣了,殷勤地恨不得拿袖給鞋底,追著夫人長夫人短,甚至還有喊祖宗的,這哪能擔得起呢!

見喜嚇得直往暖閣跑,迎面遇到懷安。

對方向行了揖禮,順手接過手裏的食盒,問道:“這是?”

見喜道:“這是陛下賞賜的糕點,還有些我拿回來給廠督嘗嘗。”

懷安心嘆,尋常夫妻也不過如此了。

想到沒有給頤華殿衆人準備,見喜有些抱歉說:“懷安公公,今日陛下賞得也不多,我給永寧宮幾個姐姐吃了幾個,剩下的也不夠分,實在是對不住大家了。”

其實還想說,雖是廠督的娘子,可廠督也沒給什麽賞賜,的小金庫裏只有先前陛下賞賜的金錠和那對八寶簪子。也想小意提醒廠督一下,人家陛下還給賞了糕點,他卻貴人多忘事呢。

什麽時候記起這一茬,什麽時候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廠督,比那個銀作局掌印還要好的廠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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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宮如往常一般往暖閣布菜,見喜將下頜枕在小臂上,懨懨地著一桌子的,瞧著像只死面的包子。

懷安被這模樣嚇得不輕,“夫人子不舒服麽?懷安去太醫院給您請個太醫過來吧。”

昨晚那事鬧得頤華殿上下人心惶惶,如今夫人就是掉一頭發,懷安都得跪著拿手掌心托好了。

見喜卻說不用,只是有些,可是不太敢吃,于是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說,“今兒再晚,我也等廠督回來一起吃。”

懷安道:“奴才這就差人去司禮監一趟,問問衙門的監看看督主何時回殿。”

“別別別,”見喜忙拉著他袖道,“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催老祖宗回來呀,廠督料理的都是大事,我等著就好。”

懷安給沏了杯茶,道:“前朝司禮監掌印馮琛雖然在外威風八面,手段狠辣,不也是個懼的主兒嘛!奴才聽說他到山東監察玲瓏金礦時,那山東布政司給他送了黃金十萬兩,外加六府選上來的十個人,個個都是禍國殃民的模樣,那馮掌印只收了錢,人卻一個都沒要,布政使以為他不好這口,誰知是家有悍妻呢。”

懷安笑了笑,對見喜道:“如今督主對夫人可是言聽計從,您有什麽能不能、敢不敢的。”

見喜喝了口茶咳了兩聲,滿臉泛紅:“懷安公公,您擡舉我了。”

這小公公對是有什麽誤解麽?

見喜很清楚自己在廠督心中的地位,不過就是個給廠督暖床的玩意兒,就同這暖閣裏燒炭的爐子是一樣的,不過比炭爐子好的一點是,能爬上床、能子暖。

見喜從前聽人說過,那些王公貴族冬日裏手腳冷,常常將姑娘的脯當暖袋子使,前的那道夾兒又又暖和,正好可以把手揣進去,他們還喜歡把腳進姑娘的小腹,借此來暖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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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喜憂心忡忡地垂下頭,悄悄往自己前的襟裏瞥了眼,恰好瞧見了自己的那條兒,就……還的。

廠督平日裏睡覺總讓些,只要了稍微松一松,抑或只是往外頭讓一讓,廠督就要發脾氣。

若是廠督知道還有這麽寶貝的地方,定然不會放過的。

一想到廠督那冰冰涼涼的子,半點常人該有的溫度都沒有,就忍不住哆嗦一下,渾起了皮疙瘩。

正思忖著,福順從外頭進來,賊兮兮地將懷安喚了過去,兩人在門口說了好些話,再回來時,懷安臉白得沒有半點

見喜嚇壞了,忙不疊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懷安瞧了瞧門外,用極輕的聲音道:“下面的人來傳話,說東廠大檔頭今日拿住了幾個胡黨的酸儒,那些人私下裏編排陛下接賢妃回宮,還串了歌謠在街巷裏唱,罵咱們督主,夾槍帶地取笑陛下和賢妃娘娘。”

見喜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小臉白了白,“那廠督肯定不高興啊!”

廠督到底是個宦,那些人裏能罵出什麽好詞兒。

懷安點點頭道:“胡黨這些年慣會同咱們督主作對,娘娘回宮封妃又是督主一手辦的,罵得是難聽了點,不過落在督主手裏,怕是連想死都難吶。”

見喜忽然覺得脖子有點涼颼颼的,昨晚不過是去出恭,廠督就已經氣得要殺人,今日有人當著面辱罵,那不是炮仗進了火坑麽!

心裏沉甸甸的,脖頸,笑容凝固在角,張地看著他道:“廠督今兒鐵定要拿人出氣,要不我趁現在趕回永寧宮吧!賢妃娘娘那還有些事兒……”

“這……”懷安沒想到夫人比還要畏畏,一時不知該心疼夫人,還是該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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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懷安委婉地說:“督主回來瞧不見夫人,會怪罪咱們的。”

這話倒是吐了一屋子人的心聲,若是夫人寬著,督主的脾氣還能,若是夫人不在,督主恐怕真要拿人開刀了。

見喜都快要哭了,可是一直發,連步子都挪不

正在此時,外頭傳來清若玉石琳瑯的聲音,綽綽間帶著一慍氣。

梁寒步繞過照壁,面沉如霜雪,渾著冷厲。

邊跟的是著墨飛魚服、腰繡春刀的錦衛指揮使賀終。

“幹爹,方才咱們從城外牛神廟將胡黨那夥人全都拿下了!您瞧瞧如何置?”

見喜著窗紗瞧了瞧,心中暗嘆,這還是那個往日威風八面,盛氣淩人的錦衛指揮使麽?

真像妙蕊姐姐說的那樣,是幹爹的兒子,啊呸,廠督的幹兒子……

瞧瞧這一臉結奉承的模樣,若非親眼所見,實在不敢相信。

對比之下,廠督就像那高山寒月,巍峨獨立。

梁寒似乎察覺到什麽,擡眸瞥了一眼窗牗,看到那人影兒瞬間倒了下去,便又將眼眸垂下,翻過手背來瞧了一眼手背上的傷口,語氣冷得仿若檐下冰淩。

裏不幹淨,割了舌頭把起來就是,瞧不上咱們閹人,那就斷了他的子孫。那些在外頭唱謠的,不論老小,都抓到詔獄好生警醒一番,再挑幾個殺儆猴,舌頭往菜市口一掛,料想他們也翻不了天來!”

他嘖了聲,臉上掛著寒涼的笑:“文人不是向來自詡脊梁夠朗麽,拆了他們的脊梁骨,讓他們一輩子直不起!”

“幹爹英明!”賀終一笑,領了指示便折離開了。

見喜哆哆嗦嗦地躲在窗沿下,擡眼著懷安,聲音抖得像篩糠:“拆了脊梁骨是啥意思?”

懷安的面也好不到哪裏去,小心了眼門外,趕扶著見喜起來,小聲在耳畔解釋道:“沒什麽深意,就是字面兒意思。”

這話音剛落,梁寒已經擡腳進門,角噙了一抹冷然的笑意,讓人骨悚然。

見喜尚未消化完上一句話,怔忡地著他,甚至忘記了行禮,半晌才注意到他手背上一道痕,趕忙走過去道:“您傷吶?”

咽了咽口水,發現自己舌頭都捋不直。

梁寒掀起眼皮,紅燭影在他白皙的臉龐跳,幽暗眸底宛若金蛇舞

“怎麽,咱家沒死,小見喜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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