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林瑯意第一次即將見到真人版“癱瘓的爸, 失業的媽，上學的妹妹，懂事的他”, 心還是比較複雜的。

程硯靳的突然襲擊回家著實讓嚇了一跳, 本來都做好了應急理planb，可是他後來淚眼朦朧地跟說了那些話, 又把給整不會了。

想攤牌, 是怕他已經知道真相而再狡辯討不了好，通常況下只會激起對方更加強烈的憤懣。

而如果程硯靳不知道, 那傻兮兮地和盤托出，這不是自是什麽？

人離婚和分手前都要考慮過錯方對于判決的影響, 和程硯靳既然是商業聯姻, 其中牽涉到的利益關系當然巨大，對于“過錯方”而言，到的影響也不是那點三瓜兩棗。

所以他從出差途中千裏迢迢返回，確實讓到了好大的驚嚇。

怕的是實打實的利益和錢在分割時到影響。

怕的是他手中的那點份，會不會因為知道跟他多年好友的事而了兩人分手時的洩憤犧牲品。

于是林瑯意一晚上都在觀察程硯靳的一舉一, 試圖從中找出一點蛛馬跡。

不是, 他到底知道了沒有啊？

早點讓判斷出來, 好早點對癥下藥啊。

但程硯靳流完眼淚後又恢複到了平日裏的那個他，林瑯意看著他用盡了浸水手機的最後一點生命力聯系了一下出差事宜和會所，然後跟說：

“我讓人給我送手機過來了, 順便現在給你訂票？”

林瑯意疑：“訂票？”

程硯靳按了按紅腫的眼睛, 他連眼下那道細褶都變得越發深邃，將臥蠶得更鼓：“不去G市嗎？我聽莊嵐說你們要去你哥的公司, 們意向海珠培育生産？”

呦，他人在千裏之外, 這裏的消息還是靈通的嘛。

林瑯意刮目相看：“這你也知道？”

他扯了下角，嘲諷：“林向朔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

“是要去，東大會投票投完了，他除了照做還能怎麽樣？”林瑯意一想到林向朔滿世界求爺爺告就神清氣爽，“我也去逛逛。”

程硯靳：“嗯，所以我說的那個會所就在G市，今天我們一起過去，我明天從G市轉機。”

……

林瑯意當晚就閃現到了G市，帶上莊嵐，還邀請了當地幾家規模化的海産養公司的老板。

上回從禾木人背回來的還有一套巨幅蝴蝶標本，林瑯意正巧送給莊嵐。

莊嵐對漂漂亮亮的東西總是不釋手的，一邊著標本，一邊稀奇：“你怎麽突然想來這裏？”

“別人介紹的。”林瑯意往後的包牆面了一眼，像是在過厚厚的牆面看向遠方。

隔壁是程硯靳。

他說這種場合他出現不合適，所以待在隔壁包廂裏避嫌，只負責買單和等下結束後率先躲進車裏等一起回酒店。

彼時，他在做這些安排時一直盯著他的神變化不放過，見他除了那雙眼睛還餘有薄紅，剩下的言行舉止都跟平時攢局約人玩鬧時一模一樣。

看起來……是正常的，就是總覺的他那點永遠不幹的眼淚仿佛在獻祭著說“可以，他不會這樣”。

直接證據就是，現在所的會所，那位噴著清雅淡香穿著昂貴制服的侍應生在面對的疑問時解答：

“我們這裏主要是面向客戶的一個高檔療養場所，您放心，都是會員邀請制的。”

那程硯靳在隔壁開了個包間，完全就是在裏面無聊發呆？

林瑯意百思不得其解，他流淚的場景和他堅定說出“作數”時的面龐重疊，讓今天最想知道的一個答案了未解之謎。

包間裏果盤點心上了半天，就是不上酒，傳說中的男模也沒出現，林瑯意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門說“去瞧一眼”。

關上包間的門，直接去了隔壁，一打開門，就看到一排標準制服的男模像是軍訓一樣排站好。

而程硯靳挑起下，抱臂站在最前方，用那種輕蔑挑剔的目逡巡著衆人，像是禮儀嬤嬤在點評指導。

他的手裏還舉著新手機，上面是的正臉照，就這樣廣而告之地落實到每一個人上。

林瑯意目瞪口呆。

不是，這是在幹嘛？反派頭領拿照片告知衆人這是今晚的暗殺對象嗎？

程硯靳見有人門也不敲就打開，剛擰起眉不爽，看到是，立刻換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手機一收，繞過人牆快步走過來：

“怎麽了？等急了？點心都是這家甜品師現做的，不好吃嗎？”

“不是，”林瑯意長胳膊去搶他的手機，“你那照片是什麽意思？”

“哦。”他的氣焰一下子滅了，眨了眨眼觀察的表，老老實實道，“我跟他們說你酒量不行，讓他們不要灌你酒，反正該開的香檳塔都會開的，要是灌你酒那今晚的業績……”

林瑯意事業腦上線：“但我今天請了幾位總裁，我不喝酒的話……”

“對，所以我讓他們多看著點眼，知道誰是主賓，幫你擋擋酒，順便服務好那幾位。”

聽起來還是靠譜的，林瑯意滿意了兩秒，又問：“那這一排……”

“我在選。”他的眼神一下子又睥睨不馴起來，懶懶散散地轉回，燈在他高的鼻梁旁打下一片晨昏線的影，眉稍稍往上叛逆不羈地揚起。

手機在他的手心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翻滾把玩著，他看那群男模時眼神毒得仿佛想將人紮穿：“挑商品哪有不比較的。”

林瑯意被他那副主理選秀宮的做派再一次震懾到。

難怪要另開一個包間，要是讓莊嵐和合作夥伴知道的未婚夫幫把關男模并全場買單，今天就不該坐在沙發上而是坐在桌子正中給們當金猴看。

“你選什麽啊。”結結，“你，你懂什麽。”

程硯靳睨一眼，語氣平平：“我懂你喜歡臉好看的，材棒的。”

林瑯意：……

“我們生的審跟你們男的不太一樣。”還是覺得渾刺撓，阻攔著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你選這什麽事啊，算了我來選。”

“不是的，我說的選，是看他們行多久了，背景資料裏有沒有金主，口風嚴不嚴，之前有沒有出過事，有沒有難纏的或者心不正的。”程硯靳聲音沉著，娓娓道來，“我沒其他意思，就是不想讓你出來玩了之後被爛泥纏上，有後顧之憂。”

林瑯意微張著，被他這番話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程硯靳他，他去出了個差，怎麽胎換骨了？這是什麽收購公司之前的盡職調查環節啊！

唏噓了片刻，他用餘瞟了一眼，那句話含含糊糊的：“但我問過了，這種地方，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他們說的話。”

頓了頓，補充：“尤其是什麽第一天來，你是第一個。”

“我當然知道。”林瑯意見怪不怪，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我來會所找男？我看起來是那種老了會被哄著買保健品的人嗎？”

程硯靳聽完這句話忽然揚眉吐氣起來，他調整了下站姿，用手指撥弄了下額前的頭發，不住驕傲的笑臉：“確實，你這點品味還是有的，知道我們男的守德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指標……那是的，你以後，但凡不是像我這樣，不是，但凡不是純的，你就不要太認真了。”

他輕咳了下，努力讓自己不要眉飛舞得那麽明顯：“就是一群陪笑的，走出這個場誰還記得他長什麽樣。”

林瑯意在程硯靳發表了如此重要講話神後回到了包廂。

頃，一流水的男模走進來。

這年頭，各行各業，沒點技能都沒法混，行行都要複合型人才。

這群人能陪著林瑯意那幾個合作商老板喝酒摜蛋，能在熒幕前跳團舞，還能掐著好比配音員的好嗓子一口一個“姐姐”，陪著莊嵐上分。

提前提點過，主要哄的都是那幾個合作方，有一個年紀輕的男生聽說自己的年紀跟一位總裁家中公子年紀差不多，當即溫順輕地沖那位盧總喊了一句：“媽媽。”

林瑯意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媽媽可不是白的，當兒子要孝順，看到那位總裁的袖扣有些歪了，他立刻心細如發地幫重新別好調整。

盧總直接將一對都解下來丟到他懷裏：“送你了。”

對方頓時驚喜地笑彎了眼，“媽媽”喊得更熱烈。

林瑯意的杯子裏是飲料，因為酒量實在太差，用加料的玩意騙人也不好，一般都會在開場前滿杯幹完敬大家，將話都說清楚。

一群人也沒有非要拼酒表，而是很默契地抿一口，心照不宣地看這群格各異的男人自己炒氣氛，自己灌醉自己。

看臺上的人才需要拼演技，哪怕是虛假意也要喝酒助興。

看臺下的人可不需要。

林瑯意邊有兩個聽話不鬧騰的男人坐著，除了在悶頭給剝柚子，就是問想聽什麽歌，一首接著一首唱。

包間裏太熱鬧，隔音效果也太好，所以本不可能聽到隔壁的靜。

林瑯意看著面前跳舞的男模，他應該對這幾支舞非常練了，表管理優秀到能準地在頭頂的頂燈照到他臉上時流下一滴淚。

忽然沖他平攤開一只手。

他寵若驚，音樂還沒停就匆匆結束了舞蹈湊到面前蹲跪下，眼下還著閃耀的細鑽，就那樣眼神拉地將下放在手心。

他說話時嗓音拿得恰到好：“林姐姐，我魏西，你有想看的舞蹈嗎？你點我都能跳。”

林瑯意的手被他墊著，遲疑片刻，往外。

魏西立刻將腦袋一偏，用保養得當的側臉皮輕飄飄地曖昧蹭過的手心，沖眨了眨眼。

到了他臉上漉漉的眼淚，換了一只手平攤在他面前。

魏西又要去牽的手。

林瑯意好像是經過兒國的唐僧：“不是，你的眼藥水給我。”

魏西：……

篤定：“我看到你滴了，跳舞之前。”

“不是，”魏西有些尷尬，“眼淚真是我流的，我有點幹眼癥。”

“嗯。”林瑯意并不在意他的用眼健康，“眼藥水讓我看看。”

魏西頂著周圍同事的憋笑聲，垂頭喪氣地將口袋裏的滴眼遞給林瑯意。

林瑯意借著燈辨認了一番，這是單支裝的人工淚，一次的，比較環保幹淨。

問：“有新的嗎？給我一支就行了。”

“姐姐你眼睛不舒服啊！”魏西頓時抓住了關鍵信息，西子捧心般蹙著眉，用那種心疼壞了的目盈盈地注視著，“對了，剛才隔壁說你討厭煙味，所以要求我們都不許煙……你是不是眼睛一煙味就難？”

他出一支新的滴眼遞給林瑯意，趁機開唱歌的那個男模，明正大搶生意：“董胥你平時有煙習慣就不要坐在林姐姐邊了吧？”

董胥嗆聲時都是挑著歌詞間隔，絕不影響到整首歌的發揮：“我兩天沒了！”

魏西扭過頭含脈脈地看著林瑯意：“自己會滴嗎？要不要我幫你？不會讓你不舒服的。”

林瑯意沒接腔，接過滴眼，起離場了。

走出包間，徑直去到隔壁，打開門，從一個喧鬧嘈雜的花花世界陡然進一僻靜安謐的環境，就好像一下子沉了深海海底，封住了所有的聽覺。

看到程硯靳完全背對著門躺在沙發上，他高長，睡在這種地方需要蜷起，將微微躬起才能勉強容納下。

他的臉上蓋著一本書，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的。

林瑯意才掩上門，那麽一點細微的鎖舌扣上的靜就吵到了他。

“出去。”

冷冰冰的兩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在告知主人全然沒了耐心，此刻心糟糕。

林瑯意見他沒睡著，這下連原本打算放輕的腳步聲也不收著了，一步步靠近他，收到了他第二次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