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他顧不得其他,哆哆嗦嗦地朝裏面指,“幻影,是幻影。”
“幻你——”祖東運煩躁地往那廂掃了一眼,這一眼如墜冰窖,直接將他渾凍了個。
警笛鳴起之前,林瑯意將話都言盡于此:“我說了,都有監控,你們自己好好考慮吧。”
*
孟徽急匆匆地陪著林向朔去了醫院,祖東運兩兄弟二進宮,林瑯意跟原楚聿本該也一同去,可是原楚聿家中常用的律師不知道是住得離應山湖近還是怎麽的,事發後幾乎是同時與警察一起到的,于是問話和筆錄也做得很順利。
兩人回到應山湖時已經將近十點半了,林瑯意仍然在一旁疼:“你那輛車……”
“沒事。”
原楚聿與并肩往公司走,見臉上仍有憂慮,就連梳起的辮子都有些懨懨地耷下來,心裏微微一,在沒反應過來之前將未紮進去的一縷頭發別到後面:
“會賠的,況且車只是車,應山湖沒有後顧之憂的話,以後若是騰籠換鳥,應元作為合作方也跟著沾,遠不是一輛車的維修費可以比擬的。”
他的手指還夾著的頭發,輕聲說:“頭發掉下來了。”
林瑯意所有的心思都在今晚的事上,聞言擡頭去,卻到了他的手指。
原楚聿一不,半點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他的腳步慢慢停下,那如點漆的墨瞳仁就這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
林瑯意幾乎要被他深不見底的瞳孔吸進去。
“喂!林瑯意!”
悉的聲音乍然響起,林瑯意卒然回頭,眼前人影一閃,程硯靳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來了這裏。
他一沖上來就用雙手抓住的肩膀,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番,眉頭皺得死死的:“我聽說你跟人打架,你沒傷吧?”
原楚聿的手臂微微一僵,靜闃無聲地將手收回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立在一旁,充當著一個無足輕重的旁觀者。
“你消息倒是快,不是我,是我哥。”林瑯意三言兩語,“沒打贏,可結果贏了。”
程硯靳一聽見沒打贏三個字更急,當即表示要去走一圈:“你帶我去,我給你找回場子,這種人跟護食的狗一樣,要打,而且要一次打服,不然以後分不清誰是老大,總會想著辦法趁機咬一口回來。”
他氣憤難當,舉起沙包大的拳頭揮了揮:“或者你不用面,遠遠給我指一指是哪兩個人,我一個人套個麻袋把人塞小巷裏教訓一頓,保證讓他們不清楚你跟我的關系,省的回頭我當和尚的時候他們再來找你麻煩。”
“不用啦不用啦……”林瑯意拉住他,“這回真解決了,不會再有別的麻煩了的,哦,還得謝謝原楚聿,謝謝老板大氣。”
程硯靳自始至終一門心思都撲在林瑯意上,這時候才扭過臉發現了一直站在影的原楚聿:“哥你也在?那怎麽會打不過?”
原楚聿依舊沉默寡言,沒解釋什麽,他自從程硯靳出現後,目似乎一直釘在其後頸,又似乎并沒有焦距,只是空空地落在空氣中。
還是林瑯意承,將潑墨版勞斯萊斯的事說了一遍,眼見著程硯靳聽完前因後果後,表一點點松懈下來。
他勾住的脖子,把人往自己懷裏圈,豪言壯語:“謝謝哥,等我關完閉,修車的錢我出了。”
原楚聿的視線一下子從他的後頸收回來,先是垂眼往地上看了一眼,兩秒後,才像是整理好緒一般重新看向程硯靳:“不用。”
“誒,那哪能呢……”程硯靳依舊嘻嘻哈哈的,他的手臂太重,被林瑯意嫌棄地從肩膀甩下去。
他也不惱,只吊兒郎當地靠近原楚聿,忽然湊近了,用林瑯意聽不見的聲音翻了舊賬:
“還有之前在金沙公館的泳,你怎麽也不跟我說,我回頭把錢轉你。”
死一樣的寂靜。
原楚聿一點一點地起眼皮,他的眼神在暗夜裏莫名帶了重量,像是用了剜骨剔的力道釘在程硯靳的臉上,湊近的距離讓他能清楚地、無可辯駁地看清程硯靳後頸結痂的新鮮咬痕,以及再靠下一點,T恤圓領遮不住的、在肩胛骨位置長長的指甲抓痕。
程硯靳仍然偏著頭與他對視著。
他的目依舊張揚、自信,毫無芥,坦坦,他不是來示威的,他本不知道那些百轉千回的心意,或許也不屑知道,他只是理所應當地行使了一位未婚夫應有的責任和權利。
原楚聿心知肚明。
可他此刻左手還戴著手繩,扣收攏的手腕讓那粒桃花扣被手表表帶箍,深深地勒皮裏,就像是落眼瞼的一粒沙塵,讓他每一次眨眼時都不得不清晰地意識到這一粒會持續到讓人發疼流淚的沙子。
原楚聿忽而擡手,用手背用力地打了下程硯靳的胳膊,像是平常間對兄弟過于客套時隨意的一記捶。
那顆圓潤的珍珠如結婚戒指上的鑽石一樣同樣硌在了程硯靳的皮上,原楚聿想如出一轍地膈應到對方,毫無理智地,毫無道理地。
程硯靳果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用指甲撓了撓,又擡臉瞅了下原楚聿的手。
可對方若無其事收回手,手腕轉間,那顆月白的珍珠散發著溫潤的暈,在黑暗中尤為明顯。
他輕描淡寫道:“不必,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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