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宥儀一點點拆開，將裏面的東西向外倒，卻沒想到，剎那間，數十張照片就這樣洋洋灑灑地飄了出來。

定睛往淩的地板看去，卻發現那一張張照片上印著的畫面，竟全都是和梁知韞。

有他們在街邊牽手的，有他們在巷子裏擁抱的。

有他的腦袋，有他喂吃冰激淩。

甚至……還有椿島……他們在海邊的夜晚接吻的畫面。

小心翼翼藏匿許久的就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輕而易舉地剖了出來，不僅如此，還早就被人窺探過一二。

陳宥儀看著地板上那一張張甜的“罪證”，幾乎是一瞬間，不過氣來。

翻騰的緒湧上心頭、眼眶，逐漸泛起水霧。

被人察覺心思的恥，沖洗著渾的，盡管咖啡館已經被包場，此刻除了梁博遠和再無其人，可玻璃窗外依舊有不人走過，有意無意地朝他們瞥過來一眼。

陳宥儀垂著頭，死死掐著手心，竭盡全力地強裝鎮定。

梁博遠盯著，下三白的眼睛看人時冷的瘆人，一字一句地控訴起:“陳宥儀，我們梁家念在你的父母是我們公司多年的老員工，看你失去雙親無依無靠，十分可憐，這才將你帶回家裏供你吃喝，供你讀書，將你當親生孩子一樣培養你。”

“可你呢，你背著我們梁家人都做了什麽？”梁博遠高聲質問，裂的憤怒在此刻沖上頭，拍桌呵斥，“你、居然、勾引你的養兄！”

勾……勾引？

那是陳宥儀十八年來，聽過的，最為恥辱的一句話。

不敢置信地看向梁博遠，不知道為什麽僅僅只是和梁知韞談個，就要被打上這樣的標簽，更何況和梁知韞沒有半點緣關系，他也算不上什麽養兄，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兄妹而已。

咬著下，陳宥儀昂起頭來，克制不住地反相譏:“大伯，我沒有勾引過任何人，請您用詞放尊重一點。”

“沒有勾引過？”梁博遠嗤笑，“那你的意思，是知韞他引你的嗎？”

陳宥儀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梁博遠說:“就算真的是知韞主，如果你自己沒存這個心思，他能功？”

“陳宥儀，一個掌拍不響，但你不能既要又要。”

“你難道不知道，梁家和謝家有婚約的嗎？”

“謝家和梁家本就是世，那謝雨靈的母親又和知韞的母親是多年好友，這場聯姻，是知韞爺爺和母親一起為他訂下的，你現在這樣進來，是想做什麽？”

“難不你在梁家這幾年，梁家對你不好嗎？你嫌梁家給你的不夠多？所以直接把目標放到知韞上，想將來直接為梁家的主人嗎？”

聽到這，陳宥儀忍不住地揚聲打斷:“不是的！大伯！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我真的，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梁家對我很好、很好，我從來沒想過要當梁家的什麽主人。”

“我只是、我只是喜歡他而已。”

陳宥儀反複喃喃，喃喃，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錯，也說不出其他更有力量的話來為自己辯駁。

明明也克制過，可那些悸就是像野草般瘋長，才十八歲，從未經歷過，又有什麽辦法？

梁博遠看著陳宥儀，無視掉越來越微弱的聲音:“我告訴你，陳宥儀，對于我們這種家庭來說，是最沒用，最不該有的東西！”

“就算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能夠接納你，就算知韞能夠為了你去退掉謝家的婚約，但是我，作為知韞的大伯，我決不允許你用除了養之外的份，踏進我們梁家一步！”

“我今日說這些，也不是來聽你解釋什麽，我是為了讓你看清現實，擺正自己的位置。”

“當然，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非要和知韞在一起，那我也有其他辦法，讓你為你的貪心和不該有的妄念付出一定的代價。”

“自己選吧，是去倫敦完你夢寐以求的學業，還是繼續癡心妄想纏著知韞不放。”

貪心，妄念。

代價，夢想。

那一天，那一刻，陳宥儀站在梁博遠面前，覺天地都在旋轉。

垂著頭，微張著，小口小口地息，眼淚不控地溢了出來，一顆接著一顆往下墜、往地面上墜，往那些記錄著他們濃意的照片上墜。

明明好不容易接納自己的心，可梁博遠卻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剛陷熱的，從這場極致甜的夢中強行拽了出來，讓看清楚現實有多麽的殘酷。

其實知道的，梁家謝家會聯姻。

進梁家，還未心前，就聽說過這件事兒。

可忘卻了，忘卻後，竟這樣天真的以為，和梁知韞這份在暗日漸增深的，只要用心，便會修正果。

直到這一天，梁博遠讓想起來，和梁知韞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過是他父親下屬的兒，若不是父母忽然離世，梁邵言出于善心，將帶回梁家像親生兒一樣照顧，和梁知韞的命運本不會有相的那一刻。

他們本該就是陌路人，有幸了半路兄妹已是恩賜，不能再妄想，不能再貪。

更何況……

更何況這份念想會毀掉的夢想。

那時候，如此想著。

所以在梁博遠離開咖啡館前，告訴了他，的答案——

“我會去倫敦，不會再回梁家，也不會再和梁知韞有什麽瓜葛。”

梁博遠對的選擇很滿意，當場給負責留學事項的中介老師打了電話過去，說照常繼續準備的留學手續。

而陳宥儀也在他們通話的那一刻才明白，梁博遠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只要的選擇是梁知韞，那是真的沒辦法去倫敦了。

看著梁博遠，忽然有一瞬無比的慶幸。

慶幸自己還算清醒，慶幸自己在前途和一段浪漫甜，卻縹緲的，看不到結果的之間，選擇了前途。

可是，那日梁博遠離開後，沒過多久就收到了梁知韞發來的訊息。

梁知韞：【和林絳逛完街沒？】

梁知韞:【我做了你想喝的蝦仁 幹貝粥。】

陳宥儀站在那些散落的照片上，攥著手機，看著屏幕裏那充滿甜的一字一句，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是有多麽的懦弱、多麽的卑劣、多麽的自私。

眼淚瞬間決堤，噴湧而出。

陳宥儀啜泣著，蹲下去，滿面淚水的將那些照片一張一張地撿起，將自己那顆碎掉的心一片片地撿起……

那時候，梁博遠只給了兩個星期的時間整理一切。

所以出國前的那一段時間，拼盡全力地想要記住些什麽，主拉著梁知韞，做了許多之間該做的事。

他們一起去游樂場、一起去電影院、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他們在漆黑無邊的夜裏擁吻，在同一張床上相擁而眠。

聽他說那些不著調的話，著他的眼睛，總是無法控制的充盈起水。

那是他們，最燦爛、最幸福的一段時。

只可惜，這世上任何一場夢，終歸都是一場假象。

兩個星期後，陳宥儀出國當天，和梁知韞一起外出去了“花枝”吃飯。

梁知韞一直在慨，說覺得異地難熬，用著開玩笑的口吻說，要不他和一起去倫敦陪念書時，將那個他最討厭的稱呼說出了口:“哥哥，到此為止吧。”

梁知韞坐在餐桌對面正在給夾菜，聽到這一句，瞳孔倏地一：“你我什麽？”

“哥哥。”陳宥儀著他，低聲重複，竭盡全力讓自己神無異，波瀾不驚，可擱在桌下的那雙手牢牢攥，指甲早已嵌進掌心的中，繼續道，“兩個月了，差不多了。”

“我們到底為止，重新做回兄妹吧。”

梁知韞不敢置信地看著陳宥儀，長睫止不住地。

陳宥儀第一次從他臉上見到這樣的神，慌、無措、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努力地想將這一幕無法避免的矛盾掀過去，努力地扯開角，朝展出一個略顯僵的笑，用著輕松的語調，卻帶著的聲音，同說：“宥儀，你這是在開什麽玩笑？”

“你要是覺得我陪你去倫敦你力大，有負擔，那我就不陪你去唄，幹嘛突然說這種話。”他別開視線，不敢去看的眼睛，只想快點跳過這個話題，當做一切從未發生過，他什麽都不曾聽到。

“你知道的，我沒在開玩笑。”陳宥儀一字一頓地沉聲道，多殘忍，多絕，可話說出來的那一瞬間，也心髒剜痛，痛到不過氣。

“我不知道！”聽到這句話，梁知韞強著的緒忍無可忍地發了出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陳宥儀看著他，不知道如何再說下去，索拿起包，轉離開。

只是腳步剛邁開，手腕就被他一把攥住。

繃呼吸，回頭看去，卻見那雙眼睛滿溢著水汽。

“理由呢？陳宥儀。”他聲音喑啞，艱難出聲，“你總不能毫無理由，就說出來重新做兄妹這種話。”

“沒什麽特別的理由。”陳宥儀定定地看著他，面上沒有一的波瀾，“就是膩了。”

“膩了？”梁知韞不敢置信，眉頭蹙，聲音也愈發的抖，“才兩個月，你就……膩了？”

“對，才兩個月，我就是膩了。”陳宥儀順著梁知韞說，在他愣神的這一刻，力將手腕從他掌心掙出來，頭也不回地走出“花枝”，攔下路邊的出租車，去了機場。

其實從梁博遠找過之後，就開始蓄謀這場離開。

騙梁知韞說申請了其他的大學，不去聖馬丁，也僞造了出國的時間。

踏上飛機後，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不知道那一天，梁知韞如何發了瘋一樣的滿京洲找。

只在奔赴倫敦後，迅速將自己藏了起來，叮囑在國的林絳不要給梁知韞半點的消息。

哪怕他後來還是追到了倫敦，追到了的公寓樓下，那般卑微地懇求，求說出來一個不分開的答案，也依舊沒能給他一丁點的希，依舊堅信他們只有分開一切才能回到正軌，才是最最最正確的事。

可是喜歡一個人，當真有錯嗎？

因為自己懦弱，預料不到他們的未來，連反抗都未曾反抗，就選擇用那樣極端的方式，斬斷他們之間的意。

那樣狠心地一個人的真心，又當真正確嗎？

陳宥儀捂著臉，決堤的眼淚早已浸滿整個掌心。

鏡頭裏，褪的畫面重新鮮豔，倒退的時間回溯到現在。

屋外門前的掛燈早已被海風吹落，砸在地板，碎開幾片，從此沒了亮。

【作者有話說】

思來想去，還是把四年前的點和四年後放在一起啦，算是上卷兩人之間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啦[抱抱]不要怕不要怕[抱抱]等理完蔣錚的事兒，很快就會到下卷了[抱抱]今天是第三天加更快誇我[哭][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