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白角的弧度僵了一瞬，那雙總是含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里，掠過一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最擅長應付人的撒、嗔怒、甚至是謾罵。

唯獨這種將他視作空氣的姿態，讓他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就在這微妙的對峙中，陸庭州開了口。

他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卻也帶來了新的指令。

他看向桑晚，目專注，仿佛這間工作室里只有他們兩人。

“晚晚，我們該走了。”

蘇沫一聽，那被強下去的火氣“騰”得又冒了出來。

猛地轉頭，瞪著陸庭州。

“才剛來幾分鐘，你就來搶人。”

聲音里莫名帶了委屈和控訴，眼神不自覺地掃了一眼旁邊那個礙眼的影。

“還帶了這麼個東西過來，存心給我添堵是吧？”

桑晚知道心里有氣，卻不知道生誰的氣。

環顧四周，工作室里的一切井井有條，從設計稿的歸類到布料的擺放，都著蘇沫的用心。

彎起，眼底是的笑意。

“你的能力我還不知道，這里給你，我完全不用管，只要定時跟你設計稿就行。今天是剛好路過這里，過來看看你。”

這話帶著幾分安的親昵。

蘇沫的臉稍稍緩和。

哼了一聲，語氣卻了下來。

“說了讓你來看看樣地，省得你這個甩手掌柜當得太徹底。”

桑晚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又向陸庭州，眼神里帶著一詢問。

男人微微頷首，表示不急。

桑晚對蘇沫笑道：“走吧，蘇店長，我們去看看。”

工作室是復式結構，二樓是獨立的更區和展示區。

蘇沫踩著樓梯上去，背影里都帶著一不服輸的勁兒。

片刻后，再次出現。

站在二樓的欄桿旁，正對著一面巨大的穿鏡。

那一瞬間，樓下的某人人，呼吸皆是一滯。

蘇沫換上了一件水墨青蓮的改良旗袍。

不是傳統旗袍那般繃束縛，而是在保留了神韻的基礎上，多了一現代的飄逸。

領口是致的盤扣，勾勒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無袖的設計，出圓潤纖細的手臂。

布料地合著的形，腰線收得恰到好，往下是流暢的擺，開衩的高度約出筆直的小。

鏡中的，姿窈窕，清冷又嫵，像一朵在夜里悄然綻放的蓮花。

“樣不錯吧？”

蘇沫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帶著一小小的得意。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滿意地轉了個圈。

“我最喜歡這件。”

桑晚仰頭看著，眼底滿是驚艷。

圍著蘇沫細細打量了一圈。

“開業那天，你就穿這件。”

“這件不出售，你獨家專有。”

蘇-沫心滿意足地點頭。

“這還差不多。”

抬了抬下，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向樓下。

“我要穿著它去相親。”

“保證，迷倒一片。”

樓下，沈譽白自始至終都沒有。

他站在原地，雙手還在兜里，維持著那副散漫的姿態。

但他的眼神，早已失控。

開放式的挑高樓層，讓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二樓的景。

他看到穿著那旗袍的背影。

看到轉過時，腰肢不盈一握的弧度。

看到抬起下時，那截優的脖頸線條。

像一幅潑墨山水，在他心里，轟然展開。

心跳，了一拍。

他愣住了。

陸庭州何其敏銳。

他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旁人的異樣。

他順著沈譽白的視線過去。

只一眼，他心里就升起一不祥的預。

下一秒，他抬起，腳上昂貴手工皮鞋，不輕不重地踢在了沈譽白的小上。

“嘶——”

沈譽白吃痛，瞬間回神。

他猛地轉頭，對上陸庭州那雙浸著寒意的黑眸。

陸庭州沒有說話。

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清晰得如同實質。

——你不能。

沈譽白讀懂了。

心頭涌上一莫名的煩躁和不甘。

他扯了扯角，立刻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試圖挽回面。

“想什麼呢？”

他嗤笑一聲，仿佛剛才失神的不是自己。

“我的品味，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貌大長，細腰，前凸后翹。”

他懶洋洋地掰著手指，視線刻意避開二樓那道影。

“嘛……”

他拖長了音調，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

“后翹，是有了。”

“就是這前面……”

他意有所指地頓住，輕佻地搖了搖頭。

“不夠凸。”

陸庭州看著他這副死鴨子的樣子，眼神更冷了。

他近一步，低了聲音，字字如冰。

“最好是這樣。”

***

桑晚下樓，陸庭州上前，自然地牽起的手，眼底的冷意瞬間融化溫存。

“我們走了。”

他帶著桑晚，轉就要離開。

經過沈譽白邊時，他腳步未停，卻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你也該走了。

沈譽白不甘心地回瞪他一眼。

怎麼？

這就開始防著他了？

他心里憋著一無明火，腳下卻像生了，也不想。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蘇沫的。

剛從樓上下來，看到來電顯示，秀氣的眉微微蹙起。

“喂，媽。”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

蘇沫的表從不耐煩，漸漸變得有些微妙。

“紅玫瑰西餐廳？”

“現在？”

沉默了幾秒。

樓下幾人的目，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上。

尤其是沈譽白，那雙桃花眼微微瞇起，盯著。

所有人都以為會像往常一樣，找個借口推掉。

然而。

蘇沫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好，我換件服，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臉上竟然沒有一排斥。

甚至，還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然。

今天腦子不控制浮現沈譽白那張含脈脈的臉，一定是太久沒有談，所以才會胡思想。

是該走出這一步了。

沈譽白靠在墻邊，那雙桃花眼微微瞇起。

相親？

去紅玫瑰西餐廳？

他心底嗤笑一聲。

就這副帶刺的模樣，哪個男人得了？

桑晚走上前，有些擔憂地看著，一直躲不愿意相親，今天竟然同意了。

不由得想起進來時的狀態，難道了傷？

這段時間自己的事有些，對確實沒有過多關注。

“沫沫，你真要去？”

“去。”

蘇沫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都要當媽我了，我也該抓點了。”

“再說了，就當去看看風景。”

桑晚沒有再勸，蘇沫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

表面大大咧咧，其實心思很細膩。

“行，說不定就遇到有緣人了。”

沈譽白站直了子，把玩著手機，解鎖，又鎖上。

重復了兩次。

陸庭州牽著桑晚，眼神淡漠地看著他。

“我們先走。”

沈譽白挑眉，“我也走了，還想著晚上一起吃飯呢，見了老婆忘了兄弟。”

丟下這句話，往路口自己的車走去。

……

紅玫瑰西餐廳。

燈是曖昧的暖黃，小提琴曲悠揚流轉。

沈譽白選了個靠窗的角落，視野絕佳，又能完蔽自己。

他點了杯威士忌，視線懶洋洋地落在門口。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思，他竟然想看看蘇沫的相親對象長什麼樣。

他自己歸結為好奇。

也許是想看笑話，反正目的不純，不是為了祝福人家。

沒兩分鐘，那道悉的影出現了。

蘇沫走了進來，侍者將引到沈譽白斜對面的位置。

的對面，已經坐了一個男人。

沈譽白瞇起眼，打量過去。

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文質彬彬。

英范兒，十足。

蘇沫坐下時，臉上帶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可當看清對面男人的臉時，那份客套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接著，是一抹不住的震驚。

對面的男人也愣住了，隨即，鏡片后的眼睛里，漾開溫的笑意。

“蘇沫？”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

“好久不見。”

蘇沫怔怔地看著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裴……裴懷之？”

高中時，驚鴻一瞥，從此便刻在心上的名字。

是那個穿著白襯衫，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年。

是那個永遠考第一，在國旗下發言都會發的人。

是整個時代，不敢宣之于口的暗。

裴懷之笑了，眉眼溫和。

“沒想到，我媽說的相親對象，會是你。”

蘇沫也笑了，那笑容，是從心底里綻開的。

帶著久別重逢的驚喜，和一懷的怯。

“我也沒想到。”

遠的角落里。

沈譽白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地收。

的笑，像刺，狠狠扎進了他的心里。

這人，在他面前何曾這麼笑過？

不是張牙舞爪，就是冷嘲熱諷。

這會兒，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勾人。

沈譽白結滾了滾，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威士忌。

心里騰起一無明火。

還以為天生就是懟懟格，沒想到也有這麼溫的一面。

再看看對面的男人，以為相親沒有優質男，結果還不錯。

自己來這兒是干嘛的？

他正煩躁著，眼角余忽然瞥見兩個悉的影進來。

一前一后，一男一。

陸庭風。

還有……許明月？

沈譽白挑了挑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基因，瞬間啟。

他拿出手機，調整角度。

“咔嚓。”

一張照片，清晰地拍下了陸庭風和許明月在角落坐下的影。

他指尖輕點，將照片發給了陸庭州。

附言：【小心你家老二作妖，勾搭你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