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邊含笑，漫聲道：「那日偏殿檐下大雨滂沱，你讓朕背著你走，還記得嗎？」

阮阮埋在他口，悶悶地道：「可那是玉照宮呀，這裡到雍南門還要走很久，多雙眼睛瞧著呢。」

傅臻抬腳過宮門，「無妨，沒有朕的吩咐，誰敢多看一眼？」

宮牆下零零落落的幾名宮人見聖駕至此，紛紛俯跪於宮道兩邊，駭於天子威嚴，哪裡敢抬頭細瞧。

錦蓬馬車停在雍南門外，駛出不到片刻便行至人湧、星落如雨的南門大街，阮阮揭開帷幔，看到的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香鬢影，怪陸離，像仙人在九重天打翻一盞七彩琉璃，碎片的和織絢麗的燈火，鋪天蓋地的霓虹在眼前盛放。

路邊耍花壇的將碩大的酒缸頂於頭頂，看一眼便覺得驚心魄，舞流星的姑娘姿靈活矯健，綢帶兩端的玻璃碗滴水不，趁著間隙還衝眨了眨眼睛。

阮阮急著便要下車，傅臻卻抓的手，「別急，先帶你去個地方。」

第86章 晉江正版獨發 有他給你撐腰，外人不敢……

元之前宮裡出了大事, 太后若不是被賜死罪，而只是尋常的薨逝，按照大晉歷來的規矩, 恐怕國喪期間需舉國居喪，百日不得宴飲遊樂。

太后既是出自崔氏門閥, 又是整個大晉最為尊貴的人, 生前風無限，死後卻連個像樣的喪儀都沒有, 一道賜死的聖旨之後竟是毫無下文。

老百姓自是議論紛紛，也就免不得想到今年歲旦和上元佳節能否照常熱鬧。

新年倒是無所謂, 家裡人聚聚便罷，可上元節幾乎是整個街商鋪、攤販、百戲演員、燈籠商、炮竹商一年來最重要的日子，一日的進帳抵得上大半年, 多人指這一日過活。

府沒有明文指示，眾人也不敢妄，就這麼戰戰兢兢地等了幾日, 終於等來京兆府的好信兒：上元活照常舉辦。

老百姓這才風風火火地大大辦起來, 東南西北四條街家家門口都擺上華麗的燈架，雜嚼販子早早登記在府登記攤位, 京城及周邊州府的歌舞、雜技演員也紛紛趕來上安，即便較往年多幾分匆忙, 今日的上元也依舊熱鬧非凡。

馬車駛過南門大街, 連轆轆聲都聽不分明, 煙火轟鳴、小販吆喝、百姓喝彩之聲匯盛大的音流, 聲聲震著耳。

半晌過後，耳邊喧囂漸歇，人聲遠去。

阮阮往外頭了, 看到一排類似家宅的門頭，之前聽宋懷良說過，南門大街附近有不員府邸，宋宅就坐落此。

阮阮放下帷幔，面上仍掛著歡欣雀躍的笑容，「陛下，你要帶我去哪裡？」

傅臻也不再瞞，細細同解釋道：「史中丞顧襄一家出自江東顧氏，顧襄為人正直，為清廉，夫婦二人都是慈之人，可惜去歲痛失一，朕有意讓你與他家拜個義親，你意下如何？」

阮阮微微一怔，「拜義親？」

傅臻指尖挲著的手心，「不是嫌你的出不夠，只是從前遙州刺史之的份有假，被人查出來恐怕會對你不利，往後不宜再用。他日封后，那些門閥世家的老臣必有說辭，朕是無所謂，只怕日後委屈你人中傷，顧襄之的份能夠護你周全。阮阮，能不能明白朕？」

阮阮睜大了雙眸，幾乎難以置信，聽他一席話說完，指尖都是抖的，「陛下，你想讓我拜顧大人和顧夫人為義父義母？」

傅臻嗯了一聲，繼續解釋道：「顧襄雖位不高，也不是什麼家資巨富的王侯公卿，但在朝中還是能說上話的，史中丞糾劾百，鐵面無私，那些板不正的不敢同他當面衝突，便是高國戚也要對他禮讓三分，有他給你撐腰，外人不敢妄議。」

阮阮這會子心如麻，許久都未能緩過來。

想必這就是老話說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可想想又覺得不該這麼形容。

呆怔怔地笑了笑，自無父無母，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喊過爹娘，如今也要有爹有娘了麼？

傅臻指尖劃過眼角，帶出一點晶瑩，「怎麼了，不高興？」

阮阮搖搖頭，喃喃道：「沒有不高興……只是怕，我這樣的份，顧大人會願意嗎？」

傅臻拍了拍的手背，「年前朕已經同顧襄提及此事，他早已應下。今日帶你過來，朕也已提前知會，不必擔心。」

馬車在一府宅門前石旁緩緩停穩，車夫是神機局的暗衛，下車後將馬拴在門邊的樁子，而後一夜行在漆夜中靜候。

傅臻抱著下了馬車，發現小姑娘的手心有些汗，忍不住打趣，「怎麼，來時不是虎虎生威的麼？這會怎麼跟蔫了似的。」

阮阮說不清是一種什麼覺，像醜媳婦見公婆，張到心悸。

顧府並不十分堂皇富貴，門前兩盞風燈照亮朱漆大門，兩側白牆環護，並無過多裝飾，舉目能見院古木參天，嘉樹葳蕤，松柏直，夜風過，竹葉蕭蕭聲不絕於縷。

與此刻南門大街的喧譁熱鬧格格不，這裡從而外出一種古樸肅穆、秩序井然的氛圍，大抵也與府邸主人的子相關。

值房的小廝早知有貴客到訪，聽到靜便立刻來開門，老爺雖未提及貴客為何人，可他一瞧見這兩人與世無儔的相貌和氣度，子秀靨堪比花艷，窈窕姿若出水芙蓉，而男子高大英，雖未置一語，可一氣場凜肅不可視，豈敢細細打量，趕忙將人引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