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屏著呼吸,咬下,渾都在抖。
這麼多日相下來,太明白這樣的平靜之下暗藏著怎樣洶湧的怒海。
很多時候,越是平靜,越接近死亡。
不敢抬眸,本不敢想像他此刻的緒,但命終究是自己的,無論如何也要爭取一次。
於是俯道:「罪妾不敢奢求陛下原諒,無論陛下如何責罰,罪妾都認,只是罪妾還有話說……」
傅臻輕叩桌面的指節微微一頓,眼尾挑起,「有什麼話,抬起頭來,看著朕說。」
阮阮咽了咽嚨,濃烈的張替代了長久的恐懼,停滯了許久,心兵荒馬,那日遙州城的馬蹄踏踏聲猶在耳邊。
緩緩起時,眼淚卻在這時候不爭氣地落下來。
傅臻抬眸靜靜地注視著,眼尾淚痕斑斑,兩頰和鼻尖都泛起淡淡的緋,像溫水裡暈染開的一抹硃砂紅。
阮阮深深地看著他,那樣飛揚的劍眉,深沉的眼,那一道傷疤,與記憶中將軍的臉一點點地重合。
苦笑了一下,眼淚順著臉頰落:「也許陛下不會相信,覺得我為了活命才會想出這麼拙劣的理由,但我可以命起誓,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手邊燈火煊然,將他的面照出明昧的兩極。
他在這片燈火里,沉默地與對視。
阮阮一邊哭,一邊笑道:「陛下可還記得,我曾問過陛下可曾去過遙州,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睡在陛下枕邊的第一晚,看到陛下眼尾下那道悉的傷疤,我就想問了……元和十六年秋天,我在遙州街上遇上一夥燒殺搶掠的北涼人,我與小姐走散,險些死於北涼鐵蹄之下,是一個黑黑甲的年將軍救了我……」
一縷寒涼的風,悄無聲息地吹了誰的心瀾。
阮阮哽咽道:「那時我並不知道他是誰,只覺得他就像從天而降的神祗,來拯救我們了……可我沒聽他的話,到跑,以為自己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誰知道外面那伙人眼看著就要搜到這裡。我知道,落在他們的手裡,比死還不如,那時候我才八歲,那群殘忍好的暴徒,本不會放過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我躲在門後面,心裡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後來將軍來了,殺了他們所有人,將軍救了我兩次,可我還沒有同他道一聲謝,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阮阮抹了抹眼淚,愈發堅定地著他:「即便時間和傷疤都對上,可我依舊不敢確定,直到陛下親口對我說,『三軍之中,只有將軍,沒有太子』,這一刻我知道,救我的人就是昔日的大晉太子,是……是陛下你啊……」
傅臻嚨了,始終沒說什麼。
這輩子走過太多地方,對於那掌大的遙州,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至於見過誰、救過誰,更是過眼雲煙。
他了太,終於回想起當日一些景,依稀記得,那日的確刺傷了一匹烈馬,才從馬蹄下救了個丫頭片子。
竟然就是麼?
傅臻緩緩地將茶遞到邊飲一口,眼底泛著淡淡的芒,良久,琢磨了下問道:「這麼說,是朕救了你?」
阮阮咬了咬,拼了命地點頭。
傅臻眸瞇起,似笑非笑地道:「可你卻不知道朕是誰,也記不得朕的樣子?」
阮阮心頭趔趄了一下:「我那時候還小,記又差,連自己小時候的事都記不得了,這件事又隔得太過久遠,我以為與陛下再無相見之日。」
忽然想到自己方才的坦白,趕忙伏地朝他磕了個頭:「陛下是阮阮的救命恩人,若是陛下願意開恩,饒過阮阮的欺君死罪,阮阮願意當牛做馬,報答陛下的恩。」
傅臻平靜地掂量著的話,眼裡有斑斕的星,掩在暗昧的燈影之下。
良久,他問了一句:「你的賣契,還在遙州府上?」
阮阮怔忡了一下,對於自己的世,在他面前有些難以啟齒。
無父無母,連一個清白正經的家都沒有。
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道:「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在人牙子的手裡簽了賣契,後來被府里買走,那張紙現如今應在夫人的手裡。」
傅臻聽到「人牙子」三個字的時候,目已經微微地沉冷下去,底下的暗衛只稟告說是遙州府的丫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遭遇。
傅臻沉著,蒼白清瘦的指節敲在桌面上,咚咚的聲響讓心裡發慌。
良久,覷見那指尖抬了抬,沉冽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先過來。」
第章 晉江正版獨發 一定會好好對陛下的……
傅臻盯著看了許久, 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流放。
初進玉照宮在枕邊瞧他半晌的反常,問他屠城、問他可有去過遙州時的急迫與反常,甚至連時間和稱呼都一一確定……
慢慢想清楚之後, 他沉沉地緩了口氣。
心疼過去的同時,心中又忍不住浮現出淡淡的歡喜。
傅臻命犯孤星, 年失恃, 而先帝待他並無一點溫,有句話說得好, 「皇家無親」,親是最靠不住的, 天家奪嫡與世家大族裡的明爭暗鬥他見過太多太多。至於就更是假仗義,這幾日大理寺暗中舉報的書信雪片似的飄進來,家族榮辱和生死大事面前哪有什麼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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