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了，渾都麻了，藏於被中的雙手攥著被角，生怕自己不控制地，或是抑制不住溢出的聲音。

一口接著一口，提心弔膽地咽，從沒有這般難捱。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聽到小勺落在碗底清脆的那一聲，才緩緩鬆開攥被褥的手，暗暗鬆了口氣。

真是驚心魄！

趁他下床去吩咐下人，趕忙狀若無意地翻了個，後知後覺，也一發不可收拾地燒得滾燙。

如今細細想來，方才忍得那般辛苦，也算是自作自。

陛下一定很生氣吧，不知道等醒來會如何罰。

是太不爭氣，明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偏生還無比貪這種覺。

回想薄暮的時候，在假山下小憩那一會，小腹忽然刀絞般地疼起來，想要回蘭因殿，卻痛得本站不起。

大口地息著，從開始的猝不及防，疼痛如水般襲來，到後來像蟲蟻般啃食的小腹，而寒冬的冷意也在那時候凜然而至，一點點地從腳底攀爬到四肢百骸，又冷又痛，痛到痙攣，直至了所有的力氣，也漸漸的意識。

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象，下雪了，隔著草簾的罅隙向外面，雪花輕飄飄地落下來，心中愴然大起，覺得自己就要死在那裡。

死在大雪中的人太多了。那時多害怕，最怕疼也最怕冷的人，最後被活生生地疼死、凍死了，然後掩埋著這片白茫茫的厚重里，八還沒人發現，等到冰雪消融的時候，恐怕已經在地府幾個迴了。

就在那樣最絕的境地里，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從地府大門拉了回來，悉的溫度，悉的那沉水香，將軍來救了。

從冰天雪地回到溫暖和煦的玉照宮，寒冷消退，苦痛散盡，現在還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窩裡，鼻尖都是他的氣息，天知道有多麼貪他的溫度，多他的近！

那種魯而強勢的作，讓害怕，又讓深深沉溺其中。

捨不得醒過來啊。

因為一醒來，只能訕訕地離他遠一些，所有的勇氣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會瞬間土崩瓦解。

良久之後，阮阮仍舊覺得不上氣兒，背對著他，鼻子又有些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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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昭王府。

外頭的雪覆了薄薄一層，半遮半掩地飾了滿園蒼翠。

書房燈火未熄，清冽溫和的木蘭香自博山爐中緩緩溢出，昭王侍從嚴淮輕手輕腳地進門，唯恐打破裡頭的寧靜。

昭王傅玨是雅致人，書房陳設亦是簡單卻不失風雅，典籍、茶、木琴、棋盤，除此之外，幾乎沒有旁的冗餘。

昭王嗜茶，琴技亦在當世數一數二。書房茶一應俱全，茶羅、風爐皆是套的鎏金仙人馭鶴紋，緻而貴重，案上擺一把桐木斬的名琴，琴軫為通的白玉製，漆古樸，發音通。

嚴淮進來，稟告完宮裡的事，面上不免憂忡忡：「那道八珍湯里，除了丹參，還被查出大寒的藥材碎屑，屬下猜測是太后的手筆。太后一心為您謀劃，又一向謹慎，下藥的事講究徐徐圖之，怕也沒想到咱們添這一味丹參反倒多此一舉，弄巧拙，誰也沒料到那姜人今日又在冷風中久留，人直接暈了過去。現下陛下封鎖了整個蘭因殿，酷刑審訊自是免不了，即便問不出幕後主使，八也會疑心太后。」

昭王倒是目清徐，和聲一笑：「皇兄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彌留之際還這般在意一個子，這可不是他往日作風啊。」

嚴淮道：「陛下多一道弱點自是好事，只可惜現下打草驚蛇，往後咱們再要對姜人做些什麼就難了。」

昭王笑說無妨，「那小姑娘弱，一劑猛藥下去，即便人救回來，短時間也不易有孕，這一調理說三兩個月，得看皇兄還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了。」

他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琥珀的瞳孔劃過一抹凌，「他遲遲不立儲，只令本王監國，朝堂外多雜事、髒事兒等著本王決斷，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買賣？這一樁子失蹤案鬧得滿城皆知，不正合了他心意，彰顯本王的無能和失察麼？既然他不仁，本王總不能坐以待斃，總得找個人刺激刺激了。」

院外寒風嗚咽一聲，昭王面一凜，抬眸對嚴淮道：「有人來了。」

嚴淮凝神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是王妃？用不用請進來？」

昭王垂眸思索片刻，「讓進來吧。」

嚴淮推門而出，見漫天大雪下，一纖弱人影自迴廊遠遠而來，外披鵝黃大氅，頗有弱柳扶風之態，待人行至近前，他拍袖作揖：「屬下見過王妃。」

昭王妃為大司馬王鷙之，名王雪織。

王雪織盈盈回禮，杏眸有淡淡水，聲問道：「王爺可在裡頭？」

嚴淮俯，作了個請的姿勢，「檐下風大，王妃快些進去吧。」

王雪織踟躕了片刻，朝他微一頷首，了書房。

親一年半，昭王大半的時間都在理朝政要務，宿在書房是常有的事，王雪織知道國事繁重，夙興夜寐本已經乏累至極，也甚打擾。

如今深夜前來，實在是沒了法子。

男人坐於紫檀木椅上，明明滅滅的燭火下，更顯得神清骨秀，風采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