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微亮。

蕭凌川懷中抱著溫香玉，正著這難得無需早朝的清閑，寢殿外卻傳來了下人戰戰兢兢的通報聲。

“王爺，崔側妃……在外求見，說是要按規矩來給您敬茶。”

姜姝寧在蕭凌川懷中睜開眼，眸清明。

姓崔的側妃……應當就是寧王蕭懷瑾的表妹了。

自己的表妹被崔家送 景王府這樣的龍潭虎，想來蕭懷瑾心中應該也不好吧？

“不見！”蕭凌川眉頭瞬間擰，有些不耐，“讓滾！”

“可……可崔側妃說，這是禮數，萬萬不可廢……”

眼看蕭凌川就要發作，姜姝寧輕輕拉了拉他的袖，聲開口：“王爺，還是見一見吧。”

蕭凌川猛地低頭看，神瞬間沉下來，話語里帶著濃重的醋意：“怎麼，王妃這是在替說話？因為是崔家人？”

姜姝寧垂下眼睫，聲音里染上了一恰到好的落寞與自嘲：“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抬眸，迎上他探究的目，邊泛起一抹苦笑，“同為子，我知道被夫君厭棄、被眾人無視是何種滋味。畢竟是名門貴，昨日已了那般委屈……我只是不愿看到旁人，再步我的后塵罷了。”

這一番話，如同一刺，準地扎進了蕭凌川心中最愧疚的地方。

腔里翻涌的怒火與猜忌，瞬間被一盆冰水澆滅，只剩下滿腔心疼。

他手上的臉頰，聲音喑啞：“好，本王聽你的。只要們安分守己，本王便給們該有的面。”

說罷，他便起更。

姜姝寧也跟著坐起，他卻按住的肩膀，聲道：“天冷，你再多睡會兒。”

“左右也睡不著了，”笑著起，為他整理著領，狀似無意地說道，“正好去看看我那些花草。”

“那些東西比本王還重要？”蕭凌川又不悅了。

“王爺忘了昨日那鍋羊湯？”姜姝寧眨著眼，“我便是用其中一盆花的葉子去腥提鮮的。我種的可不是尋常的花草，它們既能藥，也能膳，十分難能可貴的。”

聽到這話，蕭凌川的神才徹底緩和下來，在額上印下一吻：“去吧，披上斗篷，仔細別凍著。”

“是，王爺。”

蕭凌川并未察覺，在他轉離去后，姜姝寧邊的笑意便緩緩斂去。

的目落在窗外那一盆盆落了積雪的綠植上，眼神幽深。

快了。

能讓徹底“解”的那味良藥，就快長了。

蕭凌川踏正廳時，崔芝蘭正端然靜坐。

今日只著一素雅長，眉眼間卻自帶一世家貴的清冷氣度。

見他進來，起，不疾不徐地行了一個萬福禮，作挑不出一錯。

蕭凌川的目在空無一人的廳堂里一掃，最終落回上，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崔側妃倒是比旁人知禮。”

“王爺謬贊，此乃妾分之事。”崔芝蘭故意忽略他話中的嘲諷，神態謙卑地接過下人奉上的熱茶，親手遞至他面前。

蕭凌川漠然接過，一飲而盡，隨即將空杯重重往桌上一擱，發出“嗑”的一聲脆響。

“茶敬完了，下去。往后不必再來。”

他轉便走，沒有毫拖泥帶水。

崔芝蘭卻在他后，用一種恰到好的期盼語調開口：

“王爺，妾初來乍到，可否容妾在這主院里走走？也好早日悉環境，以免日后失了分寸。”

蕭凌川正要拒絕，門外已傳來一陣急促雜的腳步聲。

霍嫻月、王碧珊、趙若晚三人，正滿面慍地快步而來。

當們的目及崔芝蘭時，那眼神幾乎要將上剜下塊來。

這個賤人，竟敢背著們來見王爺！

“妾見過王爺！”三人強著怒火行禮，目卻齊刷刷地釘在了旁邊侍端著的茶盤上，意圖再明顯不過。

崔芝蘭敬了茶，們自然也要敬茶！

蕭凌川本就沉的臉，此刻更是寒霜遍布。

“無需多禮，你們都退下吧！”

見他下逐客令，王碧珊忍不住道：“王爺，您既喝了崔側妃的茶，若不喝我們的，豈非厚此薄彼，有失公允？”

“公允？”蕭凌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緩緩近一步，周散發的戾氣讓三個人下意識地瑟了一下，“在本王府里，你們還敢跟本王討要公允？！怎麼，本王看起來像是會給的樣子嗎？”

三人被他這話噎得滿臉通紅，竟不知如何回答。

眼看氣氛僵至冰點，崔芝蘭上前，打圓場道：“王爺息怒，三位姐姐也是敬重王爺，并無他意。既然今日都來了，不若就讓妾和姐姐們一道在這院子里逛逛，如何？”

此話一出，霍嫻月三人雖心有不甘，卻也找不到更好的臺階下，只能紛紛附和。

轉瞬間，四個各懷鬼胎的人，竟真的親親熱熱 地挽起手臂，仿佛同手足的姐妹一般，裊裊婷婷地朝院走去。

凌風看著這一幕，憂心忡忡地低聲道：“王爺，王妃如今在主院里……若是讓們撞見了，怕是不好。”

“早晚要見，見了又何妨？”蕭凌川的目落在崔芝蘭漸行漸遠的背影上，眸晦暗不明。

“蕭懷瑾送來的人，果然比旁人多了不止一個心眼。”

方才在正廳里還姐妹相稱的四人，一離開蕭凌川的視線，那層偽裝便瞬間碎裂。

霍嫻月猛地停下腳步，第一個發難。

盯著崔芝蘭的眼神冰冷，話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尖刻：“昨日瞧你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原來都是裝的！崔芝蘭，你的心機可比我們深沉多了！但你別忘了，王爺與寧王素來不睦，你這個寧王的表妹，才是最不可能承寵的那一個！”

面對這撲面而來的敵意，崔芝蘭竟只是淺淺一笑，那抹笑意在冬日清冷的空氣里，顯得格外從容。

“我們既已同景王府，誰又不想得到王爺的青眼？這種事，本就是各憑本事，沒什麼好說的。”

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更加激怒了另外三人。

們氣得臉鐵青，王碧珊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自量力！”

“那便走著瞧，”崔芝蘭的目緩緩掃過們三人，語氣依舊平淡，“看看最終，是誰能先在這景王府里站穩腳跟。”

“好啊，比就比！”

“你以為我們怕你？”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就是個不寵的嫡長，如今你父親只寵繼室所生的次嫡，才將你塞進這景王府的！你們崔家就沒打算幫景王！你這樣的人，也配和我們爭？”

人們的爭執聲尖銳而刺耳，們旁若無人地槍舌劍，字字句句都著算計與不甘。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飄進了不遠假山后的姜姝寧耳中。

攏了攏上的披風，心中只覺得荒謬。

這個避之不及、日夜謀劃著如何逃離的牢籠，竟是別人削尖了腦袋也想 進來，還妄圖在此地爭得一席之地的榮華鄉。

吾之砒霜，彼之糖。

無聲地嘆了口氣，轉正悄然離去，后，卻猛然響起一道厲聲質問。

“站住！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