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審視著眼前的年,眼中帶著幾分醉意與探究:“本王倒是意外。你眼中對本王的輕視,可從不遮掩。”
他一直以為,這桀驁不馴的姜家三公子,與他父親一樣,早已認定了蕭凌川才是姜姝寧能夠托付終之人。
“因為從前的王爺,生于錦繡,長于坦途,不知人心鬼蜮。”姜天澤直言不諱,言語間竟有種超越年齡的銳利,“我怕你,護不住我姐姐。”
蕭懷瑾聞言,竟自嘲一笑:“你倒是看得徹。比起本王,景王的確更懂人復雜,世事險惡。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來尋本王?”
姜天澤心底冷哼一聲:因為真正了解人險惡的,是我!
也只有我,才有資格護住大姐姐!
但他說出來的卻是另一番話:“因為大姐姐本不喜歡景王!”
“你……確定?”蕭懷瑾那雙被酒意浸染的眸子瞬間迸發出清亮的,他猛地坐直了子,酒意都消散了大半。
“千真萬確。”姜天澤語氣篤定,“是被迫困于景王府的囚鳥,比任何人都掙那座牢籠!”
囚鳥……牢籠……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刺蕭懷瑾的心口,讓他心疼不已。
姜姑娘水深火熱之中,而他方才竟因姜丞相幾句話就自怨自艾,借酒消愁!
“那你說,本王該如何做?如何才能將救出來?”
“只要景王活著一日,他就絕不會放過我姐姐。”姜天澤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與他年齡不符的狠。
他湊近一步,聲音得極低,卻字字淬冰,“要讓重獲自由,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讓景王——死!”
蕭懷瑾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沒想到眼前的年竟是如此狠毒極端之人。
“我與景王雖然素來不合,但我們畢竟是手足,怎能如此隨意取他命?!況且,謀害親王是死罪,本王可不想跟三哥一樣,淪為大理寺的階下囚!”
聽他這麼說,姜天澤在心里嘲笑他心慈手,臉上卻不顯半分。
“既然王爺不愿行此險招,那便換個法子。我聽說西洲國近來頻繁進犯邊境,不如尋個由頭,將景王調去西榆前線。只要將他遠遠支開,我們便有的是機會將大姐姐救出景王府。”
蕭懷瑾眉頭鎖,想也不想便否決:“西榆乃鎮國將軍的防區,貿然派景王前往,名為增援,實為奪 權。此舉不僅會惹怒王家,更會在朝中掀起軒然大 波,此法不通。”
接連兩個提議被否,姜天澤終于失去了耐心,臉上的最后一偽裝也消失殆盡。
他站起,冷冷看著蕭懷瑾,語氣中滿是失與輕蔑:
“也難怪我父親會選擇景王。瞻前顧后,畏首畏尾……寧王殿下,比起不擇手段的景王,您的確缺了不止一星半點的魄力!告辭。”
“站住!”蕭懷瑾被這句話刺得臉鐵青,他猛地站起,“本王自有本王的辦法,不必行你那等只知打殺的匹夫之道!”
“哦?”姜天澤回過,挑眉看他,眼中盡是挑釁,“那殿下的妙計,又在何?”
蕭懷瑾冷笑一聲,目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聲音里充滿了運籌帷幄的篤定:
“等到開春,他為了權勢迎娶那四大門閥的貴府……到那時,姜姑娘自然就能了。”
他蕭凌川在朝堂上確有手段,可那方寸后宅,卻未必是他能掌控的戰場。
屆時,只需后院燃起一把火,便足以讓他自陣腳,暴出致命的破綻!
對寧王府中的那場謀算,姜姝寧一無所知。
此刻的,只想安然度過這個被酒氣與 籠罩的夜晚。
蕭凌川今夜喝了酒,又得了姜丞相的認可,那份抑已久的便如藤蔓般瘋長。
他長臂一,將床上那道背對著他的纖細影強行翻轉過來。
炙熱的吻裹挾著濃烈的酒氣,不由分說地落下。
姜姝寧心頭一驚,那悉的、帶著侵略的氣息充斥在的鼻息之間,瞬間繃了。
用力掙扎,卻像是落蛛網的蝶,徒勞無功。
當察覺到他的手探向自己擺時,終于失聲喊道:“蕭凌川,你醉了!”
他的作停下,半撐起子,在昏暗的燭下俯視著。
那雙瀲滟的桃花眸里,翻涌著看不懂的炙熱,像是能將世間一切都燃燒殆盡。
“本王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他聲音喑啞,一字一句地問,“姝寧,為何總要推開本王?這一世,你到底要懲罰我到何時?”
“懲罰?”姜姝寧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何時懲罰過王爺?”
蕭凌川抓住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口上,眼尾泛紅:“你的冷漠,你的疏離,你每一個想從我邊逃走的念頭,都像一把刀子,日夜扎在這里!難道你不到,它早已被你傷得千瘡百孔了嗎?”
姜姝寧著他掌心下劇烈的心跳,臉上的嘲諷之更濃。
“王爺這樣就不了了?”迎上他的目,聲音平靜得近乎殘忍,“那前世,我經的那些痛苦,又算什麼?”
一句話,讓蕭凌川渾的力氣仿佛瞬間被空。
與所的苦相比,自己這點痛確實算不上什麼。
那是何等的絕,才會讓選擇服毒自盡,用最決絕的方式逃離他?
徹骨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收雙臂,將死死抱在懷里,仿佛要將進自己的骨之中,聲音都在發:“……是我的錯。姝寧,是我的錯。”
“你若不愿,本王……不你就是了。”他將臉埋在的頸窩,聲音喑啞,帶著幾分懇求,“只要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用你的命來懲罰我。”
姜姝寧在他懷中一不,任由他抖著抱著。
抱歉,王爺。
我恐怕不能遂你所愿了。
畢竟,除了“死”,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逃你桎梏的法子了。
——
迎娶四位側妃的日子,終是到了。
京中那四家門閥,誰也不愿自家兒在府的次序上失了先機,幾番明爭暗斗,最終才定下這同一吉時、一同府的“和局”。
這一日,景王府紅綢漫天,鼓樂喧囂,可這份潑天的喜氣,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擋在了府門外,毫浸不府森然的寒意。
蕭凌川著一襲暗紅蟒袍,連一象征喜慶的正紅都吝于沾染。
他立于府門前的臺階上,神淡漠,仿佛眼前這場盛大的典禮,不過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
吉時已到,四頂花轎依次落下。
四個蓋著紅蓋頭的子被喜娘扶出,蓮步輕移,停在他的面前。
按照規矩,他該上前,親自扶著們過火盆,迎府中。
然而,他也未。
他甚至沒看們一眼,只側過,對著后的管家淡淡吩咐:“天寒地凍,仔細些,別讓外頭的泥雪臟了王府的紅毯。”
話音落下,滿院喧天的鼓樂竟詭異地停了一瞬。
所有賓客噤若寒蟬,氣氛霎時降至冰點。
四個紅的影,在寒風中微不可察地一僵。
喜娘滿頭是汗,著頭皮上前打圓場:“王爺,吉時已到,該請側妃娘娘們府了。”
蕭凌川這才懶懶地轉過頭,目終于落在那四抹紅上,卻像是在審視四件礙眼的死。
他沒有手,只對著虛空抬了抬下,吐出一個字:
“進。”
連基本的禮數都懶得周全。
火盆時,王家嫡王碧珊許是心神大,腳步稍慢,擺竟被火星燎著了一角。
喜娘驚呼著上前撲打,場面一片混。
蕭凌川卻只冷冷瞥了一眼,便徑自轉向里走,輕飄飄的聲音落在眾人耳中,字字如冰:“規矩統都學不好,往后如何伺候人?”
仿佛他今日不是娶親,而是尋了幾個奴婢府。
王碧珊的子劇烈一,蓋頭下的臉想必早已盡失。
好不容易進了正廳,司儀高聲唱喏,準備行拜堂之禮。
蕭凌川卻看也不看那并排站立的四個新人,竟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夫妻對拜——”
司儀的唱喏聲在空曠的正廳里回響,顯得格外刺耳。
四個側妃僵在原地,了滿堂賓客目匯聚的笑柄。
“不必了。”他放下茶盞,終于開了金口,語氣里滿是乏味,“本王乏了。”
說罷,他徑直起,頭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連一句“安置”的吩咐都未曾留下。
偌大的正廳里,只剩下四個穿著大紅嫁的子,像四座被棄在慶典上的華雕像。
鮮艷的紅蓋頭也遮不住滿堂的竊竊私語和無聲的嘲笑,更遮不住們往后,那漫無邊際的、冰冷的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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