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報喜不報憂:“全是跟著父皇出生死的功臣,父皇今日很高興。”
晾干頭發,秦弘剛準備陪妻子躺會兒,父皇那邊派了傳話公公來,宣他過去。
秦弘匆匆換了一套外穿的錦袍出門了。
相比兒子的端重,坐在次間涼榻上的興武帝就隨便多了,只穿了一套沐浴后換上的藍綾中,一個人往棋盤上擺黑棋子。
看眼恭恭敬敬走進來的兒子,興武帝朝棋盤對面揚揚下:“坐吧,咱們父子倆下兩盤。”
秦弘自知沒那麼簡單,垂眸斂目地坐了過去。
興武帝隨口問道:“麟兒那邊醫去看過了?”
秦弘:“是,說是沒有大礙,父皇不必擔心。”
興武帝幸災樂禍地嗤了聲:“小傻子,你三弟不得可以不去,偏偏要湊熱鬧,這下好了,累垮了不說,還挨了嚴相一頓教訓,得虧還小聽不出嚴相的指責到底有多重,換你大姐,當場就得嚇哭了。”
秦弘抬眸,見父皇只管盯著棋局,他掩飾張道:“嚴相那話確實危言聳聽了,妹妹還是孩子心,此時就妄議干政簡直荒謬可笑。”
興武帝手棋子,看著兒子問:“你當真這麼想?還是也覺得朕太過偏你妹妹,不敢在朕面前說麟兒的不是?”
秦弘大駭,放下棋子跳到地上,赤著腳跪了下去:“父皇明鑒,兒臣是真的不信妹妹會有干政的野心,絕不是刻意逢迎父皇。”
興武帝:“……起來,別不就跪,你我父子,閑聊幾句至于這樣?”
秦弘慌慌張張站起來,額頭眼瞅著多了一層細汗。
興武帝讓兒子坐回去,哼道:“不怕你們怪朕偏心,朕確實最疼麟兒,誰讓最小呢,誰讓你們小的時候朕忙著打天下沒機會疼你們?但朕疼歸疼,大事上還沒糊涂,你才是朕親自選出來的太子,你得撐起未來天子的架子來,對咱們家這兩位公主該照顧就照顧,該嚴厲的時候也得嚴厲,免得真把們慣壞了,將來一起拿你。”
秦弘默默聽完,恭聲道:“父皇放心,兒臣記住了。”
興武帝:“君就是君,再親的手足再有功的臣子,你都得把君王的威儀放在親與君臣私的前頭,讓他們親你又畏你,心里有畏,才不敢仗著私拿你,你若能做到這點,朕對將來真就沒有什麼可放不下的了。”
秦弘下意識地低了頭,慚愧片刻才道:“兒臣一定努力改正,爭取早日讓父皇滿意。”
興武帝:“嗯,專心下棋吧。”
.
兒子走后,興武帝歇了一個短晌,醒來已是黃昏,夕燦爛,晚風清涼。
興武帝換上一件常服,閑庭散步地來了小公主的宮殿。
慶也剛醒不久,因為酸犯懶躺在次間的榻上,麗妃搬了一張椅子過來,用銀叉扎著瓜片喂兒。
外面宮人在給皇上行禮了,麗妃趕放下東西出去迎接。
興武帝握住的手往里走,快進次間了再松開,過門檻一看,兒背對他躺在榻上仿佛睡,然而旁邊就擺著一盤最多只吃了一的瓜片。
興武帝笑了,直接坐到麗妃的椅子上,端起果盤道:“麟兒睡了啊,正好給朕吃。”
慶一聽,立即轉過來,想要搶走果盤。
興武帝順勢將剛扎起來的瓜片遞到兒面前:“來,父皇喂你。”
慶還記得聽泉殿里父皇的嘲笑,扭過頭道:“我一個沒什麼稀奇的普通九歲,不敢勞煩父皇。”
不知的麗妃茫然地看著這父倆。
興武帝笑著哄道:“這示人以弱,免得別人把朕的麟兒當驚世駭俗的過于提防,難道你想他們天天跑到父皇面前說你的壞話?”
慶想了想,乖乖轉過來吃父皇喂的瓜。
父倆和好了,麗妃的心提了起來,惶恐問:“皇上,誰說麟兒壞話了?”
興武帝抬手也喂一片瓜:“沒誰,朕跟麟兒都解決了,你只管安心避暑。”
第37章
興武帝讓工部改修過的西苑行宮, 宮殿這邊也分了宮與前朝,前朝除了中書省、六部等署以及隨行員居住的舍, 興武帝還讓人在東南邊隔了一圈宮墻出來賜名為南所,又在南所里建了六座兩進的小院,賜給不宜住在宮的宗室住。
雍王一家、永康一家就分別挑了一座院子。
永康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想到妹妹出嫁后也得住在南所,弟弟登基后二弟、三弟來行宮時同樣要像王叔一樣住在南所,永康就接了這樣的安排。
連續兩日車馬勞頓,永康才不要去爬什麼飛鷹峰,舒舒服服睡了一個大懶覺,醒來帶著孩子們去貴妃那邊走一圈,再上平時合得來的幾位夫人、夫人同去賞賞景, 待日頭高了變曬了,永康才回到南所休息。
駙馬傅魁帶著一酒氣醉醺醺地回來時,永康的晌都快歇完了, 喝令傅魁沐浴后才許他躺到床上。
飲酒助興, 雖然親已有六載但都還年輕的公主駙馬自然而然地鬧了一回。
結束后傅魁就想睡了, 永康不許他睡,問:“一大早出發,伴駕伴了足足三個時辰,有出什麼新鮮事嗎?”
傅魁想, 登山時他跟一幫悉的勛貴子弟在一起, 打打鬧鬧不算新鮮,吃席時皇上與一幫功臣沒有提到政事,還是喜歡追憶君臣年輕時的金戈鐵馬意氣風發,聽得他們年輕一代都快會背了,要論新鮮……
傅魁只想到一件, 用看戲的樂呵口吻道:“嚴相真是敢說,居然敢皇上是不是想把慶公主教一個干政的公主。”
嚴相看似是提出了兩個皇上可能會選擇的期許,但哪個明君會縱容公主干政呢,所以嚴相就是在警醒皇上,讓皇上趕約束約束慶公主,皇上果然也很聽勸,散席時表明了他沒想一直縱容慶公主去前朝胡鬧的態度。
慶干政?
永康臉一沉,擰了閉眼睡的駙馬兩把,讓他把前因后果都說個清楚。
傅魁又疼又煩,可誰讓他娶的是皇帝兒?
不過事其實簡單的很,再略去小公主反駁嚴相的兩段話,傅魁很快就說完了,見永康愣愣地坐在旁邊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傅魁趁機如愿睡去。
永康的腦袋里全是嚴相夸贊妹妹的那幾個詞:天資聰穎、大毅力、巡視天下以及結識重臣!
父皇有三個兒子,再疼妹妹都不可能把皇位傳給妹妹,以前再大的昏君都沒做過這種事,怕的是父皇繼續縱容妹妹,過于聰慧的妹妹也因為這份縱容真的生出野心,自己沒法坐龍椅,卻可以利用的聰慧與拉攏大臣得到的勢力支持三弟!
別說人沒這個能耐,永康讀書再,也聽說過漢朝出了個把控兒孫皇帝掌管朝堂的呂太后,妹妹真要了此念,三弟那懶散沒出息的德正好適合做個傀儡皇帝!
種種念頭連起連落,永康越想越是心驚,防著二弟三弟跟弟弟爭奪太子之位了,險些疏忽了慶這個最父皇寵的小丫頭。
丟下酣睡的丈夫,永康穿好去了書房,一個人沉思許久,等到窗外吹來的風涼快了,永康才帶著宮去了宮。
先去探酸站不起來的妹妹,得知勞累過度妹妹還在歇晌,永康這才“順道”去了太子的宮院。
秦弘被父皇過去下棋說話,已經錯過了歇晌的時候,堂堂太子也不好睡懶覺,秦弘干脆去了書房,雖然看不進去書,卻正好有個清靜的地方細細品味父皇教他的為君之道。
“殿下,大公主找您。”德全在簾子后道。
秦弘:“……”
從小就是這樣,每次他單獨去見了祖母、貴妃、麗妃或是偶爾回來的父皇,大姐都要追問他一遍。
秦弘不喜歡,但他知道大姐是好意,也心疼大姐自己還是個孩子時卻要牢牢護住他的辛苦,所以他嘆口氣,剛準備移步去客廳見大姐,比德全稍遠些的地方突然響起大姐疑的聲音:“怎麼沒聲?太子是不是看書看累了,睡著了?”
秦弘加快腳步,挑開書房與堂屋中間的簾子,一眼就看到了從堂屋外門走過來距離這道門只剩幾步的大姐。
秦弘笑著問:“大姐怎麼過來了,沒看到溫容?”
按理說,溫容應該會把大姐請到客廳喝茶。
永康面帶不耐:“我來找你的,不用招待,行了,德全你去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躬著腰的德全瞄太子。
秦弘擺擺手,挑著簾子,請大姐到里面說。
永康要說的就是妹妹的事,提醒弟弟警惕妹妹以后可能會有的野心,包括父皇對妹妹的過于偏心。
秦弘聽個開頭腦袋就疼了,不高興道:“嚴相多心,大姐怎麼也這樣,慶剛九歲懂什麼,父皇更沒有縱容干政的意思。”
永康:“慶現在小,以后總會長大。行,的事長大了再說,父皇呢,你如何確定父皇沒這念頭?他都專寵麗妃多年了,皇帝被寵妃哄昏頭的事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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