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仁：“……”

慶：“那讓三哥與我同乘……”

興武帝：“他自己都騎不利索，帶你更不行。”

慶：“那就張肅，他九歲就會騎馬了，父皇也夸他騎高超。”

興武帝笑了笑：“你可以試試，看張肅敢不敢帶你。”

小公主有了力，吃飯都比平時快了。

飯后，兄妹倆同長輩們告辭，并肩沿著長長的宮道往南走，暖融融的春日晨照了滿路，為能夠出宮而雀躍的小公主忍不住跑了起來，秦仁無奈地追上去，跑一會兒歇一會兒地一直跑到了朱雀門外。

門外停了兩輛馬車，前面的紫帷馬車寬敞華麗，拉車的兩匹駿馬發黑亮膘健。

馬車后守著訓練有素的八個常服侍衛，手里都牽著一匹高頭大馬。車前單獨立著一個青袍年，長了一副白如玉的俊相貌，眉眼卻清冷如霜，并無拒人千里的傲意，更像一把無無的帶鞘長劍，出與不出全憑執劍者決斷。

秦仁習慣了這樣的張肅，慶也習慣了，問他：“等了多久了？”

張肅看眼小公主白中帶的擺，垂眸道：“兩刻鐘左右。”

這時，一看也是練家子的車夫擺好了車凳，慶一邊走過去，一邊朝張肅出手。三哥哪里都好，但需要些力氣的照顧三哥就不如張肅靠譜了。

小公主沒有開口提醒張肅，甚至都沒有看他，但在走到車凳前的時候，出去的右手已經被另一只手穩穩地握住了，慶踩上凳子，再借著那只手托舉的力量，很輕松地就站到了車轅上，與此同時，那只手也松開了。

進去前，慶隨口道：“你也上來。”

張肅看向三皇子。

秦仁：“來吧，妹妹喜歡跟你下棋。”

張肅只好跟在兩位殿下上車了，車門里面還有一層紗簾門，中間隔了兩尺多寬，左邊擺著一張正好卡住的三排木架，留著放鞋，右邊是個矮柜，柜子里放著主子們可能會用到的便壺。

放好靴子，用掛在一旁的干凈巾子了手，張肅挑開紗簾進去了。

見三皇子在展開那張可以折疊的小桌，張肅低頭幫忙，然后跪坐在了小桌靠近車門這頭。

秦仁跪坐在他上首，面前擺好三個小瓷碟，中間的放瓜子，靠近妹妹的放剝好的瓜子仁，靠近張肅的放瓜子皮。

慶不想下棋，問張肅：“今天本是你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你卻被我們了出來，國公、夫人有說什麼嗎？”

張肅對著棋盤道：“父親母親待我要保護好兩位殿下。”

慶：“誰要你保護了，我們是約你一起出來玩的，今日沒有殿下微臣，我們都是朋友。”

秦仁：“對對，都是朋友，肅兄請吃。”將他剛剝好的一個瓜子仁遞到了張肅面前。

張肅：“……”

拒絕不過，他只好接了這顆瓜子仁，秦仁笑笑，繼續給妹妹剝。

當馬車遠離皇城駛進有行人的街道，慶移到三哥這邊的車窗角落，挑起一點簾子往外看，看到新奇的就喊三哥。

兄妹倆都不老實，張肅默默地剝起瓜子來。

第24章

京城之南二十多里外有條伊河, 雖不如橫穿京城的水更有名氣，卻也是附近百姓踏青游玩的好去, 尤其吸引好清靜的雅客。

九歲的小公主選擇伊河才不是為了風雅，是有太多想玩的，需得人了才行，因為附近的百姓越多越容易暴的份，一旦暴，小公主就必須保持一位公主應有的衿貴姿態，以免被百姓笑話，失了皇家的威儀。

這還是小時候父皇教的，父皇說，普通百姓可以罵人“放屁”說些糙話, 皇家人作為天底下份最貴重的家族，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得端重雅正好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只有高興、憤怒或悲傷到極點的時候偶爾失態, 才不會被民們非議詬病。

父皇還說, 他是半路登基的民間皇帝, 小時候沒接過皇族的言行儀態教養，導致當了皇帝后還常常順口說出一些糙話，不一樣，是出生在皇宮里的公主, 從小就有嬤嬤教導皇家的禮儀, 大哥二哥三哥笨才學不好，聰明，儀態上就要做到最好。

那時候慶覺得父皇說的什麼都對，當然乖乖照做，反正學那些禮儀也不是多難的事。

一年年長到九歲, 慶知道父皇說的也未必都對了，譬如父皇認定還不能跑馬便是錯的，但一位皇室子弟應有的儀態慶都學會了，再想想大哥不頭、二哥拿袖子抹汗、三哥打哈欠等等看了也會有些嫌棄的舉，慶便下定了決心，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不好看的模樣，不讓任何外人看見做了民間小孩子常做的“淘氣”事。

三哥、張肅當然不是外人，跟來伺候的解玉等九華宮宮人不是外人，前來保護他們且不敢違背命令的八個侍衛也不是外人。

馬車不緩不急地走了半個多時辰，伊河到了，岸邊有些游人，慶讓車夫沿著岸邊小路朝上游的方向走，直到一眼看不到其他人為止。

秦仁好奇了：“妹妹想做什麼，這麼怕被人看見？”

慶：“二哥說這邊可以下河抓魚，我也要抓。”

張肅視線垂得更低，秦仁歪頭看看妹妹在擺外的一雙穿著白綾的小腳丫，擔心道：“還沒到夏天，河水會不會還很涼？”

慶：“涼我也要玩。”

秦仁：“行吧，我先替你試試。”

往東又走了兩三刻鐘，周圍終于沒人了，一條二十多丈寬的河水在暖下潺潺地流淌著，中間水淺大概只到小肚，南北靠近岸邊的幾尺來寬的一段應該能淹沒大人的膝蓋，深就顯得水渾，水流得也比較急。

張肅先扶小公主下車，秦仁穿好鞋子走出來，瞅瞅河邊的水，急道：“這水太深了，妹妹別下去。”

慶：“……”

等解玉帶著兩個大宮將氈墊等從第二輛馬車搬到附近一棵老槐樹下鋪放，慶讓車夫們將馬車趕到看不見的地方，再讓八個侍衛分別守在河水兩岸同樣看不到的地方，背朝河流巡視各，防著有百姓靠近。

這時，河邊就只剩慶從小到大最悉的幾個人了。

轉來到岸邊，隔了還有兩三步，秦仁突然攥住妹妹的左手腕，怕失足掉下去。

慶：“三哥，你真的很膽小。”

秦仁：“這謹慎可靠。”

慶不管他，堅持走到水邊，眺遠近的河景。

秦仁歪著腦袋，朝站在妹妹另一側的張肅道：“這水好急，我看著有些頭暈。”

張肅六歲進宮前對從未見過的三皇子是存了些畏懼的，怕皇帝的兒子脾氣不好，打他罵他了他又不方便還手，隨著這麼多年同窗共讀下來，這位三皇子在張肅心里就只剩份上的尊貴了，半點威嚴也無。

他看了一眼三皇子真的微微發白的臉，道：“我守著殿下，三殿下可退后幾步賞景。”

秦仁：“那你盯點，別讓妹妹落水。”

張肅頷首。

秦仁這才松開妹妹，站到了幾步之外，只敢看中間水淺的地方。

青山綠水，慶站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吸口氣，微微提前擺，蹲了下去。

張肅單膝地，跟著蹲了下來，看著小公主好奇地將手進水里，再看著小公主驚喜地轉向他：“好涼。”

小公主的黑眼睛里漾著粼粼的水，張肅習慣地避開，看向水面。

慶：“你也試試，涼涼的很舒服。”

張肅便也探進去一只手，從東而來的清澈河水便先穿過小公主的小手，再穿過他的大手。

慶玩了一會兒水，玩夠了開始找魚，好久才看到一條小指長的細魚穿進這邊的急流，游了一段再從前面竄回了淺水。

慶：“我要去里面抓魚。”

除非皇上在，小公主要做的事最后都會做到，張肅自知勸阻不了，只能折中：“……水太涼了，殿下此時下去可能會寒，不如等太高了水溫升上來再去。”

慶不想生病，病了就會為父皇拒絕出宮的理由。

“好吧，那我先騎騎馬，你去把你的馬牽過來。”慶站起來道。

已經挑了個平整地方席地而坐的秦仁提醒道：“讓張肅牽著你慢慢溜達，不許跑，張肅你可看了，不然咱們倆回宮都得罰跪！”

父皇對妹妹有多縱容，對他與二哥就有多狠心，大哥臉皮薄容易紅眼圈，父皇才收斂了一些。

張肅明白。

坐騎牽過來后，張肅幫小公主調整好馬鐙的高度，然后就攥住韁繩不放了。

慶掃眼哥哥，指揮張肅往上游走。

張肅走得慢，腳步很輕，只有規律的噠噠馬蹄聲伴著流水而響。

為了不讓三哥、張肅被父皇罰跪，慶已經歇了單獨跑馬的心，視線一直在張肅的上打轉。

轉著轉著，慶忽然注意到張肅的腦頂竟然與這匹父皇賞賜他的駿馬腦頂持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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