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借口，是現在徐德妃重病，無暇旁顧，徐氏也敗落，才敢開口，對嗎？”

周宜妃看向，難得在這樣抑的氣氛里，還夸了一句：“難怪您能把宮事理得這樣好，簡直能看人心。”

姜云冉沒有如常微笑，只是說：“我只是知曉韓才人這樣的人，會如何說話辦事，做的每一件事都給自己找足了借口，表現自己的無辜。”

“是的，就是如此說的，一字不差。”

宮殿中只點了兩盞宮燈，因門窗閉的緣故，顯得尤其昏暗。

周宜妃心不愉，也不愿見，就這樣在黑暗之中，似乎這樣才能讓人覺得安心。

姜云冉雖然覺得悶熱，卻并未提醒，陪著周宜妃細心分析如今的局面。

“娘娘查清之后，認為自己和明宣的確中毒，卻沒有稟報陛下，反而把韓才人和馮采都趕出了錦繡宮，又是為何？”

這個問題問出口，周宜妃安靜了一瞬。

片刻后，才道：“因為我不相信，是徐德妃害的我。”

對于的回答，姜云冉有些意外。

誠然，也不認為是徐德妃害的周宜妃，但周宜妃一貫同徐德妃不對付，兩人劍拔弩張多年，此時卻這般信任？

這讓姜云冉有些不解。

似乎也看出姜云冉的疑，周宜妃嘆了口氣：“我同徐如煙自相識，是習武出，一貫直來直去，不會做這樣的腌臜事。”

說著，又道：“不過，都了這長信宮，誰又說得準呢？”

“或許是舍棄不掉年時的分，我不愿意相信是所為。”

“不好，不宜有孕，除掉我對本就沒有任何好，反而會惹出一事端，于于理，都不可能是。”

分析得非常在理。

姜云冉也頷首，道：“我認為，也不是。”

周宜妃并不驚訝，不過聽了姜云冉的肯定，倒是越發放松下來。

不是徐德妃，似乎對于周宜妃而言，也算是苦悶日子里的好事一樁。

周宜妃沒有詢問姜云冉因何這樣確定，只是道：“由此我肯定，韓才人同我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

“若不是從靈心宮知曉的那些事，那麼肯定另有其人，躲在韓才人后，時刻窺探錦繡宮的事。”

“也正是那個人，教給韓才人說的哪些話，挑唆我同徐德妃的關系，讓我們兩敗俱傷。”

“時至今日，還藏在之后，沒有出半分馬腳。”

聽到這里，姜云冉不由不嘆，這宮里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愚蠢的。

看起來最隨心所的周宜妃，都這般聰慧機敏，讓人不敢小覷。

“所以娘娘干脆把韓才人和馮采都趕出去，永絕后患。”

周宜妃頷首，說：“我怕了。”

孩子的病弱，是心里頭的一刺。

無論如何也拔除不掉。

此生此世，大抵都會活在對下毒之人的怨恨之中，恨不得對方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兩人皆安靜下來，過了許久，姜云冉才問：“娘娘有什麼打算？”

周宜妃看向，眸子里多了幾分篤定。

“我知曉，明宣的病，其實已經無力回天了，但我還想要嘗試一番。”

若能醫治，太醫早就治好了景明宣。

可無論是宮中侍奉多年的太醫，還是京中的名醫，無一人能治好景明宣，他們甚至沒能看出景明宣的奇特之癥。

對此，周宜妃已經不報希。

姜云冉被真誠凝著，不由心中一。

“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臣妾？”

周宜妃搖了搖頭。

“我不是吩咐你，也吩咐不了你任何事，姜云冉，我想同你做個易。”

姜云冉眼眸一瞬不瞬回，表平靜，并不驚訝，也不懼怕。

能走到今日，全靠自己。

相信自己一本領，也相信自己在這長信宮，可以迎刃有余。

危險不怕，落寞不怕，總是一往無前，銳不可當。

“娘娘說來聽聽，”姜云冉淡淡笑道，“若臣妾能做到，自然不會推辭。”

頓了頓，說：“畢竟，我也很喜歡明宣。”

周宜妃上所有的冷意悉數退去。

猶如平了尖刺的刺猬，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多謝你，姜云冉，”周宜妃眼底的淚水終于一涌而出，“多謝你。”

這一次，喚的是姜云冉的姓名。

謝的，也是姜云冉這個人。

姜云冉看著垂淚，也嘆了口氣。

“娘娘，你何不告知陛下？”

聽到這個問題，周宜妃并未糾結，淡淡道：“告知陛下，告知他兒子生來中毒，或許無法長大人，你說，他會如何做？”

周宜妃眼中的景華琰，堪稱冷酷。

想要的未來，給明宣安排好的未來，不想讓景華琰手。

怕會生事端。

“對于我而言，無論明宣是否能長大人，我只想讓他好好活著，不那麼痛苦，不那麼病弱，哪怕人生短暫，也總要好好看看大好山河。”

姜云冉終于明白了周宜妃的想法。

想帶景明宣離開長信宮。

遍訪名醫，尋找微末的希。

與其困守在這牢籠一般的長信宮里，還不如去廣闊天地里，哪怕希渺茫，也不能放棄。

姜云冉微微嘆了口氣。

到底慈母心腸。

為了孩子，周宜妃看起來已經想要放棄一切。

周宜妃看向姜云冉，道：“姜云冉，你如今恩寵加，權柄在手，唯一缺的就是份位。”

“我在宜妃這個位置上盤桓多年，失去了家族，離開了至親，現如今，就連唯一的孩子都守不住。”

“這個份位，對于我來說是桎梏，對于你來說，是更上一層樓的階梯。”

姜云冉看向周宜妃，目平靜，并沒有被這天降的好事。

“只要我能離開長信宮，你就能一步登天，”周宜妃說，“這個買賣，劃算嗎？”

姜云冉卻淡淡勾起角。

說：“聽起來是劃算的。”

“不過……”

聽到這兩個字，周宜妃面一變，難得顯出清晰的緒。

“不過，我幫娘娘，并非為了份位和榮華，”姜云冉淡淡道，“我是為了明宣。”

“天地廣闊，大楚地大博，說不定在錦繡山川里，會有明宣的希。”

姜云冉語氣十分真誠。

“宜妃娘娘，哪怕沒有希，你也可以帶著明宣看看世界錦繡，看看萬里山河，看看大千世界。”

“總不枉此生。”

————

錦繡宮的后殿比前殿要寬敞許多，許是韓才人和馮采都不喜花草，庭院中只有一棵海棠，再無其他花木。

散落，照得澄漿磚一片潔，甚至都有些刺目。

此刻院中的家妝奩擺放整齊，宮人們安靜行走，一樣樣往外抬去。

姜云冉眸一掃，被百靈姑姑侍奉著，先往韓才人的西配殿行去。

此刻韓才人自己倒是得閑，坐在明間的主位上，正安靜看著忙碌的宮人。

沒有過多的言語，似乎也沒有更多怨懟，很淡然就接了周宜妃的“驅趕”。

見到姜昭儀到來，韓才人的大宮翠喜忙上前來，福了福：“見過昭儀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此刻韓才人似乎才回過神來，忙站起，有些窘迫：“見過昭儀娘娘。”

姜云冉擺了擺手，態度和善，面帶微笑，看起來親切有禮。

“賢妃娘娘一早就給你安排好了住，家擺設都是娘娘親自挑選，足見用心，你安心就是。”

聽到賢妃娘娘這四個字，韓才人面一暗，卻勉強出笑容，聲道：“賢妃娘娘一貫仁和，宜妃娘娘也慈和，無論在緋煙宮還是錦繡宮，都是妾的福氣。”

倒是誰都不得罪。

姜云冉也不落座，就站在明間里，看著宮人們里里外外搬箱子。

“韓才人，”姜云冉臉上依舊是和笑容，“今日之事，你不要多想，本宮已經詢問過宜妃娘娘，娘娘說就是為了小殿下著想，才讓你們一起搬離。”

“并非是有什麼特殊的緣故。”

說這句話的時候，目一直落在韓才人上。

韓才人的眼睫輕，手指不自覺，慢慢扣進手心里。

張了，呼吸都有些急促。

姜云冉清晰意識到，很害怕自己知道這些事。

“這是宜妃娘娘給你的賞賜，還你們在新的宮殿也能平安順遂，步步高升。”

姜云冉一揮手，百靈就上前，把捧著的木盒呈了上來。

韓才人面微變。

方才周宜妃說過，這木盒跟蓮花琉璃盞是一套而來，當年給韓才人的也是一整套，所以韓才人是認識這木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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