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人似乎此刻才回過神來,一張,就要嚎哭求饒。
還是素雪眼疾手快,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的。
景華琰剛一皺眉,仁慧太后就嘆了口氣道:“把阮人送回長春宮,好好養病。”
宮人一擁而上,瞬間就把阮含珍“請”走了。
嶙峋閣倏然安靜下來。
此時景華琰開口:“擺駕桃花塢。”
他的目在眾人面上掃過,最后落在姜云冉上。
“朕倒要看看,誰敢在宮中裝神弄鬼。”
第105章 是廖夫人,害的我。
嶙峋閣有前后兩道門,眾人從后門魚貫而出,阮忠良沉默跟在最后。
他是被景華琰特別點名的。
在場眾人唯有阮忠良對邢姑姑最為悉,讓他一起前往,其實是為了讓他辨認是否真是邢姑姑。
剛走出嶙峋閣,仁慧太后忽然道:“阮卿,廖夫人呢?”
阮忠良愣了一下,忙上前一步,低聲稟報:“回稟太后娘娘,今日子抱恙,未曾赴宴。”
仁慧太后頷首,又看了一眼阮忠良,道:“有母親在,會好的。”
倒是難得安了一句。
花園的建筑之間錯環繞,因長信宮本就不算寬闊,因此花園中也略有些仄。
就比如嶙峋閣和牡丹樓之間,只隔著兩個花壇,站在牡丹樓的二樓臺,能清晰看到嶙峋閣的屋脊。
從嶙峋閣后門出,往北行去不過數步,便是桃花塢之前的翠竹林。
梁三泰辦事穩妥,他已經命人看守住了桃花塢的口,并且從慎刑司調來兩名仵作,對邢姑姑的尸進行查驗。
桃花塢之外的竹林依舊郁郁蔥蔥,安靜矗立,從此看去,似乎任何事都未發生。
姜云冉跟在眾人之后,邊是滿臉好奇的司徒人。
小聲問:“姜妹妹,你說邢姑姑這些日子都去了何?又為何會死在桃花塢?”
姜云冉搖頭:“不知道。”
司徒人挑了一下英氣的長眉,道:“真是嚇人呢。”
“是啊,”姜云冉拍了一下口,“還好方才沒一起去桃花塢,否則……”
否則不邢姑姑嚇人,還不知阮含珍要做出什麼事。
到時候只兩個人在場,萬一阮含珍發瘋,姜云冉可不就倒霉了?
司徒人拍了一下的手,說:“是你運氣好。”
兩人正說這話,竹林便已至眼前。
景華琰剛要抬步進,就聽到不遠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
那聲音十分微弱,被寒風和竹語遮蔽,讓人聽不真切。
姜云冉了耳朵,就看到景華琰敏銳地住腳步,不再繼續前進。
簌簌,簌簌。
竹林被冷風吹拂,發出獨屬于翠竹的冬日細語。
夾雜在寒風中的求救是那麼孱弱,若不是耳力極佳,那聲音就會被掩蓋在寒冷冬日里,最后全然消弭。
但景華琰自習武,強健,姜云冉一早就知曉他耳聰目明,對于聲音和味道極為敏銳。
垂下眼眼眸,注意到邊的司徒人也了一下耳朵。
“有聲音。”
司徒人呢喃自語,下一刻目倏然一冷,直直向桃花塢左后方的瀟湘館看去。
“陛下,瀟湘館有人呼救。”
景華琰沒有下令,他一甩袍,大步流星往瀟湘館行去。
那張俊逸的面容猶如掛著冰霜,讓人不敢靠近。
仁慧太后也扶著彭尚宮的手快步跟上,念了一聲佛偈。
今日這一連串的鬧事,打擾了皇帝陛下的好心,讓他再也做不出翩翩君子的模樣。
妃嬪們也都有些驚疑不定,卻一起快步跟上,眨眼功夫就來到了瀟湘館之外。
瀟湘館被引勝溪的支流環繞,呈八角形,走過拱橋,才能來到唯一一扇房門之前。
因位置獨特,造型別致,多用來夏日避暑。
冬日時節,幾乎都閉門鎖窗,無人會至此挨冷凍。
聲音就是從瀟湘館發出來的。
越是靠近,呼救聲越發清晰,引人膽寒。
膽小的崔寧嬪已經捂住了臉,本不敢看向前方。
“救命。”
“你別殺我,別殺我。”
那聲音越發清晰,滿含哀求,痛苦異常。
此時此刻,慕容昭儀和阮忠良表驟然一變。
慕容昭儀急忙上前,道:“陛下,是衛人。”
景華琰毫不遲疑,他攔了一下慕容昭儀,另一邊,梁三泰已經領人上前,狠狠撞開了瀟湘館的大門。
只聽吱嘎一聲,門扉直接開,竟然完全沒有鎖住。
濃重的腥氣撲面而來,景華琰蹙起眉頭,不顧梁三泰的阻攔,直接一步踏瀟湘館。
姜云冉此刻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慕容昭儀的手,與一起隨景華琰的腳步,直接進瀟湘館。
里面的場景讓人震驚。
衛人渾是,口著一支金簪,靠坐在瀟湘館的貴妃榻下,口中鮮直流。
而另一邊,一道讓人意想不到的影驚慌失措,滿手鮮,正呆愣愣看著忽然涌的人。
似乎就不知,為何會有人忽然出現在瀟湘館。
竟然是本該在長春宮休養的廖夫人。
“啊!”
膽小的崔寧嬪和梅賢妃站在最后,也看到一眼里面的景象,下意識就喊出聲。
景華琰面鐵青,他道:“來人。”
一聲令下,數名黃門上前,直接搶過廖夫人手中的另一支金簪,把按倒在地。
此刻廖淑妍倏然回過神來,聲嘶力竭:“不是我,不是我!”
“堵住的。”景華琰冷冷道。
慕容昭儀和姜云冉則一起上前,扶住了衛人。
“新竹,”慕容昭儀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你撐住,太醫馬上就到了。”
衛新竹面如金紙,滿鮮,猶如即將凋零的玫瑰,再無任何生機。
枯敗,頹喪,滿眼不甘。
“救命,救命。”
半闔著眼睛,頑強求生。
姜云冉眼底一片潤,熱淚奔涌而出,滴落在衛新竹滿是鮮的手背上。
又熱又燙。
卻短暫地給了衛新竹一線生機。
慕容昭儀手忙腳,不知道是要去捂住的傷口,還是拔取金簪。
這場面看了真讓人難過。
仁慧太后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倒是景華琰來到衛新竹面前,半蹲下,平視的眼睛。
“衛人,你堅持住,太醫即刻就到。”
衛新竹的目慢慢聚攏,落在了景華琰面上。
苦笑一聲,鮮噴涌,止都止不住。
“陛下,”衛新竹的眼淚混合著一起落,“陛下,是……是廖夫人,害的我。”
衛新竹強撐著最后一個口氣,指認了謀害的兇手。
景華琰頷首:“朕知道了。”
衛新竹又笑了一下。
“陛下,廖夫人說,若我死了,會影響兄姐春闈,是嗎?”
景華琰面容上的冷淡褪去,他平靜看向衛新竹,給了保證:“你不會有事,朕也會格外開恩。”
“多謝,”衛新竹艱難說,“多謝,陛下。”
的目落在了慕容昭儀臉上,掙扎著對笑了一下。
“再見,姐姐。”
慕容昭儀泣不聲。
衛新竹最后看向姜云冉。
四目相對,承諾無言。
元徽五年第一個風雪夜,兩人也曾四目相對,彼此訴說心的堅持和怨懟。
那一日,銀墜被人害死。
衛新竹自病痛,不能出門讀書,不能春日踏青,很能見廣闊天地,肆意的風。
直到了宮。
才第一次擁有屬于的朋友。
銀墜會在窗前堆雪人,會把花園的鮮花采來給,到打聽大楚的風土人,一一講給聽。
五年來,照料的飲食起居,治愈的病痛,給了獨一無二的陪伴。
舍不得失去銀墜。
反正時日無多,即便茍延殘,也不知何時還會影響到家人,拖累旁人。
還不如,用這條殘命,把幕后真兇繩之以法。
籌謀多日,費盡心機,如今,也算大仇得報。
衛新竹沒有同姜云冉說最后一句話,只對費力點頭,握了一下的手。
你也能得償所愿。
目上移,衛新竹出此生最后一個笑容,張了張口,并無聲音。
口型卻再說:“你來了。”
是來接了,真好,黃泉路上,還有人能相伴。
姜云冉手上一輕,衛新竹冰冷的手瞬間落,玫瑰凋零,生機不再,在這個風雪日猝然離世。
“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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