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額頭都是汗，有點張，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要上前。

眼看姜云冉都要贏了，邢姑姑一咬牙，直接推了素雪一把。

素雪踉蹌兩步，剛要沖上前去，就聽一道溫的嗓音響起：“這是在鬧什麼？”

所有人立即停了下來。

邢姑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加上那紅腫的臉頰，簡直像開了染坊。

“見過沈承旨。”

姜云冉方才一直在躲閃，加之天氣炎熱，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出了一頭薄汗。

急促著氣，不去看邢姑姑的面，只平凌的擺，轉回眸。

一名面容慈祥，圓臉白發的站在膳房門口，在后還跟著一名小宮，瞧著畢恭畢敬的。

作為姜選侍，姜云冉是不可能認識這位的。

此刻滿臉倔強，眼神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位沈承旨。

聽名諱，便能知道一定是上位妃嬪邊的。

承旨姑姑是正六品，比管事姑姑高一級，只在妃位以上娘娘邊侍奉。

若是尋常人，現在已經開口求助了。

但姜云冉沒有。

從袖中取出帕子，自顧自額頭的汗，安靜看著沈承旨踏膳房。

沈承旨倒是比邢姑姑得許多。

先同姜云冉見禮：“見過姜選侍，奴婢在皇貴太妃娘娘邊侍奉，選侍沒見過我。”

姜云冉這才回過神，了口氣，客客氣氣道：“沈承旨有禮了。”

敢不給邢姑姑臉面，卻一定要給沈承旨臉面。

畢竟，皇貴太妃可是景華琰的堂姨母，是恭肅皇后的堂妹。

是皇帝的長輩，自然也是姜云冉的長輩。

沈承旨見姜云冉這般彬彬有禮，不由笑了一下。

再回頭時，臉上的笑容卻消了幾分。

“再有一月就到了恭肅皇后的忌日，宮里若起事，無論太后娘娘或太妃娘娘，都不會愉快。”

邢姑姑冷汗岑岑。

倒是忘了這事。

“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同恭肅皇后姐妹深，每逢九月心都不暢快，就不要拿這些小事打攪娘娘們了。”

“都給我一個面子，無論之前發生什麼事，就此做罷。”

甚至都沒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要求對錯是非，直接就讓他們一拍兩散，趕滾蛋。

可真是干脆利落。

邢姑姑心緒不暢，卻也知道皇帝陛下很孝順這位堂姨母，便也不敢扎刺，只不不愿給沈承旨見禮。

“自然是聽承旨吩咐，奴婢告退了。”

沈承旨很滿意。

然而臉上的笑容還沒浮起，另一側的姜云冉忽然開了口。

“多謝沈承旨好意，但是……”

沈承旨笑容淡了幾分，卻還是慈祥地看向姜云冉。

“你說。”

姜云冉規規矩矩給行了一個晚輩禮。

不論地位，只論年齡。

“沈承旨，我是苦日子過過來的，不怕吃苦，也不在乎臉面，旁人怎樣都不在乎，唯獨在乎邊人。”

“邢姑姑不分青紅皂白打了青黛兩掌，我方才已經還回去一掌了，還差一掌。”

邢姑姑面難看至極，沈承旨臉上的溫和笑容也煙消云散了。

倏然嘆了口氣。

“姜選侍，這宮里頭想要安穩，糊涂為上，”頗有耐心，“你聽老婆子一句勸，萬事不能要強。”

似乎是偏向姜云冉的。

就連急火攻心的邢姑姑也能聽出來。

冷冷說：“沈承旨，我給你面子，也尊敬皇貴太妃，但有人偏偏不識好歹。”

姜云冉不理，只盯著沈承旨。

臉上笑容不變，言語客氣，似乎在議論秋日景。

“可是沈承旨，我這個人，從來不愿糊涂。”

說：“即便我今日打不了，有朝一日，這個掌我一定還上。”

說到這里，不再停留，領著青黛揚長而去。

都走了，邢姑姑也不肯留在這沒臉，也領著人走了。

等人都離開，跟著沈承旨的小宮才上前扶著：“姑姑，那姜選侍怎麼這樣，連姑姑的面子都不肯給呢。”

沈承旨拍了拍的頭：“傻丫頭，不是不給我面子。”

另一邊，姜云冉帶著錢小多和青黛往回走。

青黛沒哭，低聲音說：“奴婢給小主惹麻煩了，小主責罰我吧。”

姜云冉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阮寶林不肯吃這啞虧，今日即便去的是紫葉，也要被邢姑姑刁難。”

時至今日，青黛已經不愿意再哭了。

“還是奴婢不夠聰慧，若是機靈一些，早早躲過，就不會有這種事端。”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問題。”

姜云冉道：“我原以為咱們距離膳房近，如今我也不得寵，無人會在膳房鬧事，沒想到這樣沉不住氣，倒是我太看得起的。”

“既然如此，小多，你累一些，每日都陪著青黛或紫葉走這一趟，旁的宮室都是兩個人一起取膳的。”

主要是聽雪宮一直封宮，沒有慣常安排的掃洗宮人，而錢小多和青黛至今還是掃洗宮人，尚宮局也懶，就沒給姜云冉安排人。

錢小多和青黛心里都明白，姜云冉不相信其他人侍奉，因此從來也不苦累。

姜云冉自己不用那麼多人伺候，洗漱更都自己做了，平日里也不需要宮人圍著團團轉。

但今日的事，卻到底暴出人手不足的弊端。

姜云冉道：“下一次再去花園，我會把這事辦了。”

錢小多同青黛對視一眼，兩個人莫名都很安心。

待回到了聽雪宮，青黛才發現午膳已經送過來了。

見驚訝，錢小多故意活躍氣氛：“小主帶著人斗毆，我沒什麼用，只能把午膳安排妥當了。”

紫葉一看青黛的臉就知道出事了，這會兒正在給青黛上藥。

“都怪我，今日我去就好了。”

姜云冉坐在主位上，用帕子手：“誰去都一樣，小多，你跟紫葉講一講，好心里有數。”

等錢小多說完了，紫葉才呼了口氣。

有些姜云冉這樣袒護青黛，也高興姜云冉不弱無能，但還是有些擔憂。

“小主，咱們同阮娘娘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鬧不鬧都沒好臉，倒是皇貴太妃那里……”

“瞧著今日事，皇貴太妃像是幫著小主打圓場，小主如此，可是不給皇貴太妃面子。”

姜云冉道：“我是故意的。”

其實今日那沈承旨無論是否出手，邢姑姑都討不到好，姜云冉那時已經快贏了，沈承旨甚至不算出面幫忙。

只是撿了個到手的便宜，自顧自給自己做了個人。

這話，姜云冉沒有細說，但三個人還是有些驚訝。

姜云冉的目在他們三人面上掃過，最后才道：“我同你們說清楚。”

“我是個孤兒，家里親族俱亡，只是個普通的繡娘，”姜云冉道，“如今我宮，了妃嬪，看似翻為主，榮華富貴在。”

“可對于宮里的其他人來說，我是最好拿的那個。”

姜云冉聲音沉穩，態度堅決。

“我要你們記得，我的今日是陛下所賜，他日榮華，也要仰仗陛下，不能同旁人結黨營私，攀親帶故。”

“無論是太后、還是太妃，無論是貴妃，還是宜妃、德妃，無論誰來拉攏，一律拒絕。”

“想要榮華富貴，只有一條路走。”

姜云冉目落在庭院中那顆四季常青的四季桂。

“唯做純臣。”

三人心頭劇震，傾片刻，三人皆素手而立：“是，奴婢/小的明白了。”

姜云冉呼了口氣，挑眉一笑：“用膳吧。”

之后幾日，膳房果然懂事許多。

長春宮也仿佛忘記這件事，沒有打上門來，非要討個說法。

而皇貴太妃也好像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本就沒關照半句。

姜云冉安安靜靜待在聽雪宮，每逢天氣晴好，就會去一趟花園。

只可惜，沒有再見景華琰。

前朝國事繁忙，又到了夏日防汛和秋收歲銀時節，邊關還在打仗，景華琰本無心閑逛。

姜云冉不氣餒，一趟又一趟往花園跑。

這期間，的冰再度被攔了。

姜云冉不怕熱，慣常取冰，只是不想便宜冰窖。

不過這一次倒不是冰窖欺負，是司徒人攔的，態度不冷不熱，還給了錢小多賠償，錢小多一早就得了姜云冉的叮囑，也沒鬧事，很痛快就把冰給了。

自此之后，姜云冉的冰都被司徒人取走了。

姜云冉讓錢小多三人把那銀子分了，自己依舊按部就班，對于此事本就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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