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聽見葉卓明所說的話后，姜許形僵地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葉卓明剛才在電話里告訴，彭麗梅在兩天前……突然去世了。

而陸執從接到醫院電話的那一刻，到一個人理彭麗梅的葬禮、火化、出殯等事宜，看著都很正常，很冷靜。

甚至還照常去公司理工作直到深夜。

只是他比平時更加沉默。

葉卓明以為他應該是早就對彭麗梅隨時都有可能會離世而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才沒有太過悲傷。

直到今天上午。

將彭麗梅的骨灰盒存放到殯儀館的骨灰堂后，陸執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家里沒出來過，就連葉卓明給他了好幾個打電話都不接。

最近他們公司的合作項目多了起來，事比較多。

而陸執不在，葉卓明一時間也走不開，于是他就想到了姜許。

那邊的葉卓明說，“陸哥應該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他點了兩次外賣，第二次那個外賣員說上一份還放在他家門口，沒過。”

“彭阿姨突然出事，我有點擔心他的狀態。而且他一直把自己關在家里不出來、不吃東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才想到讓你去看看陸哥。”

而且葉卓明覺得，陸哥在這種時候比起他，應該更想見到的人是姜許。

葉卓明說，“最好是讓他吃點東西，陸哥本來就胃不太好……”

姜許著手機的手指尖略微用力到泛白，聽見自己約有些抖的嗓音，“好。”

葉卓明：“那就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后，姜許好半晌都沒從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中緩過神來。

彭麗梅居然會去世得這麼突然……

姜許只在幾個月前的醫院病房見過一面，但沒想到，那卻會是最后一面。

這個在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對陸執好的可憐人，再也不在了。

認識的人突然離世，姜許有些悵然。

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站起來。

略顯慌地抓起外套，下一秒就腳步急促地沖出門去。

-

“李叔，稍微開快一點。”一路上，姜許角不自覺地輕抿，催促著正在前面開車的李進。

明明是不冷不熱的五月天，但的手心卻浸出了細的冷汗，心中似乎有些不安。

“好的小姐。”雖然不知道小姐為什麼大晚上突然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但李進還是下意識加快車速。

路邊雪白的燈影在玻璃上跳躍閃爍，車流在車窗外快速向后掠去。

陸執開始創業之后就租了一套四環以的小公寓，姜許沒去過，但知道地址。

到達陸執的公寓時，姜許果然在門口看見了兩份外賣，就連包裝袋都沒被拆開過。

靠近門，沉默地按了兩遍門鈴。

等了半晌，里面沒傳來任何靜。

再次按了一遍門鈴，狹窄的樓道里響起清潤的嗓音，“陸執，是我。”

這時，屋似乎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像是各種瓶瓶罐罐落地時撞發出的“嘩啦”聲。

過不多久，門開了。

他只打開了一條隙，站在門背后，平時直的脊背輕微佝僂下來，黑頭發凌不堪，略微泛白，清冷的面容又頹又喪，就連領也是斜斜地掛著，很不對稱。

姜許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邋遢的模樣。

但意識到他人沒事，放下心來。

看見突然出現在門外的姜許，陸執一雙毫無亮的黑眸鎖在上，眼底有明顯的驚愕。

他沒開燈，里面很黑，姜許站在外面看不見屋的形。

但聞到了很濃郁的酒味，有從屋飄出來的，但更多的是他上的。

他失去了親人，姜許不知道該如何安他，只輕而緩慢地說了兩個字，“節哀。”

他從腔里發出沉悶的聲音，“嗯。”

姜許見他一直站在門口沒有要大開門的打算，就主問道：“你不想讓我進去嗎？”

他略了，嗓音是罕見的干沙啞，“里面空氣有點難聞。”

“沒關系，開窗散散味就好。”姜許并不在意。

“……”

陸執終于作遲緩地側過，讓進了屋。

正如他所說，里面的味道的確很難聞，除了撲面而來的刺鼻酒味，還有淺淡的煙味。

很淡，嗅覺不敏銳的人本聞不出來。

他打開了燈。

姜許這才看見桌子上地上滿是已經空了的酒瓶罐子，旁邊地上還躺著一支只了一小半的香煙，尾端已經熄滅了。

知道陸執平時并不會煙，這應該是他第一次。

但很顯然，他不慣這種焦糊味的煙。

剛去開窗散味的陸執走回來，注意到姜許的視線，他的線略微繃直，沉默著很快就將那些酒瓶和煙頭給扔進了垃圾桶。

桌面和地板再次恢復整齊干凈。

收拾完之后，他高大卻佝僂的形定在那里，似乎有些張。

怕姜許對這樣頹喪十足的他到不喜，就一直抿瓣沒有出聲。

房間陷了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姜許突然抬眸向他蒼白的面容，輕聲問道：“你還好嗎，沒有犯胃病吧？”

因為總是要去奔波兼職，所以陸執經常不能按時吃飯，久而久之，他就患上了胃病，但好在并不是很嚴重。

腹部早已因為長時間空腹加上酒刺激下而開始有些絞痛，陸執沒作回答。

姜許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經犯胃病了。

難怪他喝了這麼多酒臉和卻依舊這麼蒼白，一點都沒有。

問：“你藥呢？”

“在屜里。”

姜許在客廳矮桌下方的屜里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一瓶治療胃病的藥。

示意陸執坐到沙發上去，“你先在這坐著休息，我去幫你倒水。”

轉之后，陸執的視線一直跟隨著移的影。

看見先是在客廳找到杯子倒了一杯溫水，而后端著杯子走回來連帶著藥一起遞給他，“先把藥吃了。”

眼前的手瑩潤纖細，修長手指半圈住閃著細碎芒的玻璃水杯。

白皙如玉，五指骨節泛著淡淡的緋，仿若青蔥般。

陸執默然手接過，在姜許的注視下，三兩下就將藥吞咽下去。

隔了會，見他吃了藥后臉上沒有那麼蒼白了，姜許就又問道：“你想吃粥還是面條？”

陸執耷拉著的眼皮微微一，“什麼？”

“我問問你想吃什麼，我可以讓李叔去幫你買。”

陸執住的公寓在五樓，一梯兩戶，李進剛才并沒有跟著上來。

“……我都可以。”

姜許：“不行，你選一個，你一天沒吃東西了不能一次進食太多。”

“……那面條。”

“還是粥吧，對胃好一點。”

陸執：“……嗯。”

于是姜許就給李進打了個電話，讓他去附近買一份清淡一點的粥等會兒送上來。

見姜許也在他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陸執驀地想到什麼，沉沉問道：“是葉卓明讓你來的？”

姜許點了點頭，“嗯，他說你一天都不吃東西，他有點擔心，所以讓我過來看看你。”

“……”

只是片刻，他的角扯出了一個平直的弧度，從嚨里出一句干啞的話，“……那你呢，僅僅只是因為葉卓明才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