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苗苗乙班◎

姜月原本興致，一心只想著去上學的事，聶照提起的結，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個徹底，眼可見地落寞起來。

“那，那我，要不，不去了……”說完，眼眶霎時間紅了一圈，“我，會不會，給，給三哥，丟，丟臉。”雖然真的很想去，但是個結，這不合適，也沒辦法和同窗師長好好流，而且吃得多，只會丟三哥的臉，到時候人家會說他閑話，說他家裏養了個不識字又長得不好看還吃得多的結。

心裏想的什麽，聶照現如今也能頭個七七八八，只要凡事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就對了。

他問：“真不想去了？”

姜月一點頭，豆大的淚珠頃刻就順著臉頰滾下來了：“我不去，去了。”四個字都結，一想，眼淚就滾得更快了，像玉珠似的。

雖然不去，聶照必然會省心不，對他而言是好事，但他只是輕嘆一口氣，擡手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水，越抹越多，他就胡了幾把，雙手捧住的臉，厲聲道：“說什麽胡話，怎麽就不去了？我的人早就丟盡了，你哪兒就給我丟人了？結怎麽了？慢慢練就是了，我看誰敢說你。不識字要當文盲嗎？我可不會教你。”

他的手掌幾乎將的臉和頭盡數捧起來，姜月在這寒日，只能到他掌心糲，帶著滾燙，溫度順著掌心一腦傳進了心髒，知道聶照是丈夫的兄長，是長輩，他自己的臉頰似乎并不合適，但還是貪這份溫度，忍不住哽咽地喚他：“三哥。”

聶照的臉：“行了，眼淚一，又要變醜丫頭了。”

姜月噗嗤一聲破涕為笑，旋即捂著低下頭。

依照這種況，先誦讀三字經是最為合適的了，三個字一頓，等完全不卡頓了，再換千字文，四個字四個字一頓。

“昔孟母，擇鄰。”聶照帶讀。

“昔，昔孟母……昔，昔昔孟母……”越是張，想要背好，反倒越壞，這才沒幾句，就又結上了。

聶照眉心，姜月咬著，不敢再結，在心裏反複默念：“昔孟母，擇鄰。”只是一張口又是：“昔，昔，昔孟母……”反倒比方才還更嚴重些。

不敢看聶照失或是生氣的表，暗罵自己不爭氣。

若是換做旁的時候，聶照大抵是要把書扔在對方臉上的，他不伺候了。

可姜月不一樣，口吃的病本就是被打罵嚇出來的，他若再發脾氣，再驚嚇，今後變個啞也不一定。

他只能扯出一個略顯僵的笑容，拿出當年長兄鼓勵他練劍的話鼓勵：“沒關系，前面幾句都不錯。這句重來一遍，一定可以的。”

他如此的寬容、溫和，無疑給了姜月底氣，深吸一口氣，呼出：“昔孟母，擇鄰。”

“好，有進步，非常不錯，下一句——子不學，斷機杼。”

“子不學，斷機杼。”上一句的難關攻克，加上聶照的鼓勵，讓姜月有了自信，跟著重複。

兩人一來一回，把三字經順了一遍，日從晌午偏到了傍晚，姜月已經能三個字三個字說話的時候不再口吃了，聶照把記憶深，年時候兩位兄長和嫂嫂鼓勵誇獎自己的話都掏了出來：“好，非常好，我就知道你必然有希，十分聰明……”

他實在不擅長誇人，說了幾句，實在說不下去，假借喝水錯開話題，“如今三個字不會卡頓，那你今日開始就三個字三個字說話，等到什麽時候四個字不會再卡頓，再四個字四個字說話，循序漸進，不必著急。”

姜月重重點頭，表示把他的話放在了心裏。今日遠比聽說自己能上學那日還要高興，不是因為高興自己三個字三個字說話不會口吃了，而是三哥願意幫改掉這個病，這種覺很奇妙，心裏暖暖的，好像自己被人重視著，以後遇到問題也能有人傾訴了，也好像一直踩著雲朵的腳突然落地，有種踏實。

但是知道分寸，絕不會給三哥添麻煩，讓他討厭自己的。

一個冬日的時間，姜月已經能從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變五個字五個字往外蹦，這可謂收獲不小。

等到驚蟄時分第一場春雨落下，姜月便如約的，將要被聶照送去了書院。

窗外雷聲轟隆，閃電劈裂夜空，帶出一陣陣急促的風嘯和吹雨。

事臨近，反而有種驚恐，這種覺讓夜裏完全不敢休息，生怕一閉眼，就又回到了燦州，還坐在自己四四方方，圍牆高築的院子裏，看一片雲飄過去，聽外面鑼鼓喧天，要被嫁給太守的兒子。

那套準備好的文房四寶和書袋被了又，已經得油潤锃亮，試著悄悄握過筆，沾了水，輕輕在宣紙上留下一道道沒有墨痕的印記，然後呆呆看著它們發笑。

姜月抱著它們，時不時看看被洗幹淨的，明日要穿去學堂的裳，直到醜時才漸漸帶著笑睡。

青雲書院就在逐城最中心的繁華位置，取青雲直上之意，雖然不大，卻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是太守特意為學子爭取來的，一來人來人往較為安全，二來中心位置通便利。

逐城對孩子都有幾分寬于常人的優容，所以它的位置也無人反對。

書苑共分三等，三等為“青苗”，兩個班共二十人，教授啓蒙時期的學生，二等“青禾”，待過了青苗的考核，便可“青禾”，也是二十人，一等便是“青穗”，這類學生是書院學生中的佼佼者，只有十人。

依姜月的水平，被安排在了“青苗”乙班，也就是水平最差的學子中。

教引先生依照慣例為錄學籍。

“籍貫。”

“沃東燦州。”

“姓名。”

“姜月。”

“年齡。”

“十二……”

聽到此，聶照不由得驚了下：“你何時過了十二歲的生辰？”

姜月抱著書袋小聲解釋：“臘月二十三，不過這不重，要。”五個字五個字地說。

先生將信息一一填，為分發了銘牌和裳，起道：“走吧，我帶你去授課堂。”

聶照拍了拍姜月怎麽也梳得不太整齊的辮子：“去吧，苗苗乙班的同學。”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