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檀香裊裊。
六歲的李安樨坐在紫檀木案幾后,一雙小腳懸在空中晃來晃去。盯著窗外飛過的蝴蝶,完全沒聽見太傅陸卿時正在講解《論語》中的句子。
“公主殿下,”陸卿時的聲音突然提高,“請重復我剛才講的容。”
李安樨猛地回過神,對上陸卿時那雙溫潤卻不失嚴厲的眼睛。
這位年輕的太傅而今不過二十出頭,卻已因學識淵博被皇帝欽點為太子和公主的老師。
他面容清俊,眉目溫和,行事端方文雅,是個如云如水般的謙謙君子。
除了腳稍微有點跛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陸卿時平時持著書卷走在宮里,總會引得許多宮看。
此刻,這個謙謙君子,正鎖眉頭看著。
“我...…嗯…我……”
李安樨咬了咬下,眼睛不自覺地瞟向坐在一旁的皇兄李宣權。
太子見狀,悄悄對做了個口型,但沒看清。
“看來,公主殿下又走神了。”
陸卿時放下手中的書卷,聲音冷得像冰,“這已經是今日第三次。”
李安樨的小臉漲得通紅。
可是大寧唯一的公主,是最寵的公主,平時就連父皇母后都舍不得對說一句重話。
這個總打的太傅憑什麼這樣訓斥?
“本公主走神,是因為太傅你講的東西太無聊了,”
揚起下,聲音清脆而倔強,“本公主不想聽。”
書房瞬間安靜得可怕。
李宣權驚訝地睜大眼睛,小手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袖。
陸卿時面容平靜,不辨喜怒。
“公主殿下,”他走上前去,一字一頓地說,“學問不分貴賤,更不該因個人好惡而取舍。為皇室子弟,更應以作則。”
李安樨聽了,不服氣地扭過頭去,嘟囔道:
“哼,本公主想學什麼就學什麼,你個老管不著!”
說吧,還看向陸卿時手比了個鬼臉。
陸卿時深吸一口氣,白皙的面容罕見的暈出薄怒的紅。
他一言不發,從案幾下方取出一塊的竹板。
李宣權見狀立刻站了起來:
“太傅,妹妹年歲還小,請您...”
“太子殿下請坐。”陸卿時打斷他,“公主既然敢頂撞師長,就該承擔后果。”
他轉向李安樨,“按照宮學規矩,頂撞師長、出言不遜者,當罰五下手板。請公主出手來。”
李安樨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沒想到陸卿時真的敢罰。
但驕傲不允許退。
猛地從座位上跳下來,幾步走到陸卿時面前,出白的小手心。
“打就打!本公主才不怕呢!”
的聲音有些發抖,但下依然抬得高高的。
陸卿時看著小倔強的樣子,眼神微變,閃過一不忍,但很快又恢復了嚴厲。
他輕輕握住李安樨纖細的手腕,竹板高高舉起,然后,
“啪!”得一聲,
清脆的聲響在書房回。
李安樨的小手心上立刻浮現出一道紅痕。
“唔”了一聲,死死咬住下,但眼淚已經不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轉。
“公主認錯,剩下的四下就可以免去。”陸卿時沉聲道。
李安樨吸吸鼻子,倔強地搖頭,眼淚卻已經順著臉頰滾落。
李宣權再也坐不住了,他沖到妹妹邊,對陸卿時說道:
“太傅,剩下的我來替妹妹挨!”
“不行!”
李安樨突然大聲道,“不用你多管閑事,我自己來!”
用力抹了把眼淚,再次出手,仰起小臉,倔強地瞪著陸卿時,
“我不怕你,繼續打吧!”
陸卿時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姑娘,什麼話也沒有說。
竹板再次落下,這次力道輕了些,但李安樨還是疼得了一下。
四下過后,李安樨的小手心已經通紅。
死死咬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今日的課就到這里。”陸卿時收起竹板,聲音緩和了些,“希定宸公主記住這次教訓,引以為戒。”
李安樨沒有回答,轉就跑出了書房,連宮都來不及跟上。
李宣權擔憂地看了太傅一眼,匆匆追了出去。
穿過重重宮門,李安樨一路跑向皇后的永昌宮。
手心火辣辣的疼,但更讓難的是屈辱。
是父皇最寵的公主,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
“母后!母后!”
一進殿門就放聲大哭,撲進了皇后的懷里。
皇后李潯蕪正在繡花,被兒突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
放下針線,將李安樨摟懷中:“樨兒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
“是...是老...”李安樨搭搭地出紅腫的小手,“他打我...好疼...…”
李潯蕪看著兒的手心,眉頭微蹙,疑道:
“老,誰是老?”
這時李宣權也氣吁吁地跑進來,看著撲在母后懷里哭哭啼啼的妹妹,尷尬的解釋道:
“是…陸太傅……”
而后,將事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潯蕪。
李潯蕪微微蹙眉,看著懷里的兒,責怪道:
“樨兒,你不認真聽課也就罷了,為何要給陸太傅起這樣的綽號?簡直無法無天!”
李安樨心虛地搖了搖頭,囁嚅道:
“我又沒說錯,他不該打我……”
“樨兒,”李潯蕪輕輕兒的頭發,“太傅打你固然不對,但你頂撞師長在先,是不是也有錯?”
李安樨沒想到母后也不完全站在自己這邊,哭得更傷心了:“可是...可是他講的東西真的好無聊...我實在不想聽...”
“樨兒,”皇后嘆了口氣,"你知道為什麼父皇要請陸卿時做你們的太傅嗎?"
李安樨搖搖頭,眼淚還在不停地流。
“因為他不僅是當朝最年輕的文臣,還曾在荊州賑災救民,心懷天下。”李潯蕪聲解釋,“你父皇希你們能從他上學到真正的本事,而不只是死讀書。”
李安樨漸漸止住了哭泣,但小臉上還掛著淚痕:
“可他真的好兇...”
兇?陸卿時?
李潯蕪睜大了眼眸,笑著搖了搖頭。
“嚴師出高徒啊。”李潯蕪用手帕拭去兒臉上的淚水,
“不過母后會跟陸太傅說說,讓他以后注意方式方法,好不好?”
李安樨點點頭,依偎在母后懷里。
手心已經不那麼疼了,但那種委屈還在心頭縈繞。
使得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李潯蕪抱著拍了拍,對著李宣權笑著使了個眼。
李宣權會意,先行離開了母后的宮殿。
見皇兄一走,李安樨終于吐了自己的心聲。
窩在里李潯蕪的懷里,嘟囔道:
“母后,我覺得…太傅他本不喜歡我,他只喜歡皇兄……”
“樨兒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不知道,我就是這麼覺得……”
李安樨說著,了自己的臉蛋,開口道:
“可能是因為樨兒生得不像母后,皇兄生得像母后吧。其實不僅是陸太傅,就連父皇也是……因為皇兄和母后很像,就格外偏他……”
“整個皇宮,也只有母后更心疼我一些……”
李潯蕪聞聲凝眸,抱懷中的兒,低頭吻了吻的額頭,安道:
“樨兒不要這樣想,你父皇和陸太傅并非不喜歡你,他們只是覺得你稍有頑劣,所以想要將你教養的更加好……”
“只不過,其實母后倒是覺得,我的樨兒這副,倒也好,至將來…不會人欺辱……”
李潯蕪這話后半句聲音極低,李安樨聽了前半句,高興地抱李潯蕪的腰,發問道:
“真的嗎?母后當真覺得樨兒好?”
“當然,”李潯蕪溫地笑道,
“母后的樨兒,是最好最好的。”
李安樨破涕為笑,“咯咯”樂了起來,回道:
“樨兒的母后,也是最好的母后。對了,母后,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母后的母親啊?”
李潯蕪眸微深,了的頭,道:
“快了,還有三日,就是你外祖母的生誕。”
李安樨聽罷,點了點頭,央求李潯蕪為請假三日。
剛挨了打,實在不想再去宮學上課。
李潯蕪無奈,只好依了。
李安樨繼續得寸進尺,又提出了要和母后一同睡覺的要求。
當然,這個要求,在父皇散朝歸來后就被無地駁回。
李安樨回到自己的寢殿后,看到書案上擺滿了字帖。
陸卿時派人傳話說,接下來的三日,公主殿下雖然不用去書房上課,卻也不能落下功課。
抄《論語》五遍,再習字十張。
再回書房時,他會檢查。
李安樨哭無淚。
暗自發誓,一定要讓那個討厭的老好看!
(之所以寫李安樨,是因為是新書里面聯的關鍵人,而且,這個小姑娘給小陸的人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小姑娘本不壞,只是執拗吃醋)
明天寫if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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