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普通布，面容冷峻，正是李澤修的暗衛——商灼。

商灼見到李潯蕪，連忙上前行禮，語氣恭敬卻帶著一急切：

“娘娘，您可有什麼不適？屬下見您這幾日臉不好，心中擔憂，特來詢問。”

李潯蕪一聽見這個稱呼，臉瞬間冷了下來。

冷冷看了商灼一眼，語氣疏離：

“商侍衛，你不必如此。這里并沒有什麼娘娘。我不過是脾胃不和，已經請高僧看過，無礙。”

商灼見態度冷淡，心中有些不安，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

“娘娘，不，貴人，陛下一直派屬下在暗守護您，確保您的安全。您若是有什麼不適，屬下也好及時稟報陛下。”

李潯蕪的眼中閃過一怒意，語氣更加冰冷：

“商侍衛，請你轉告陛下，我不需要他的守護，也不需要他的關心。我只想在這里安靜地修行，不想被打擾。”

商灼的臉微微一變，低聲說道：

“可是，陛下他……一直很關心您。您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屬下。”

李潯蕪不再理會他，轉徑直走向禪房，腳步堅定，卻帶著一抖。

的心中滿是復雜的，既有對李澤修的牽掛與埋怨，也有對他暗中守護的無奈。

商灼站在原地，著的背影，眼中滿是無奈和擔憂。

李潯蕪回到禪房，關上門，靠在門后，出了一會兒神。

今日之事，令明白，知道自己無法真正放下李澤修，也無法徹底斬斷與他的緣分。

但更知道，自己不能心，不能回頭。

看來，只有真正的斬斷這三千，才能夠從本上了卻塵緣。

傍晚，李潯蕪脾胃不佳，便沒有去寺廟的膳房用晚飯。

坐在桌前，燃了一支明燭，開始抄寫經文，忽然，有一個人影從的門前走過停下，卻并沒有敲門。

李潯蕪見狀，站起，走至門前將門打開，卻正好看到太后將一碟致的素菜并一碟燕窩粥放在的門口。

太后見到，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匆匆離去。

李潯蕪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吃食，眼中閃過一憤怒，想要一腳踢翻那些東西，就如同今天白日里，在母親墳前對太后做的那樣。

可是看著那碗燕窩粥，李潯蕪忽然回憶起了七歲時，被沈氏那兩個兒推進水里。

醒來后，躺在床榻上好幾日都起不來。

那時，每到用膳的時候，張嬤嬤每天都來喂，李潯蕪看著那一碗又一碗的燕窩粥，想要開口問是誰給的。

張嬤嬤卻一勺又一勺地往里塞，不給說話的機會，生怕被沈氏的人看見。

最后，是丹桂悄悄趴到的耳朵旁，輕聲告訴，燕窩是皇后娘娘給的。

那時候，李潯蕪年，還不知道徐婧儀和自己母親的關系，于是，便在心里記了徐婧儀的恩。

后來，李澤修假死，瘋瘋癲癲，半癡半傻地被徐婧儀關在思芳殿，想要通過絕食的方式自盡。

徐婧儀帶了母親的畫像來，對著李潯蕪描述了一番母親生之時的慘烈，末了，才半哄半騙地喂了半碗燕窩粥。

李潯蕪回憶片刻，走上前，端起碟子，徑直走向太后的禪房。

太后的禪房門虛掩著，李潯蕪推門而，將碟子重重放在桌上，冷冷說道：

“太后娘娘，您不必如此。我再也不需要您的照顧，也不需要您的施舍。”

太后正坐在桌前做針線，聽后，什麼也沒有說，只站起，拿出了一只新做的布老虎遞給李潯蕪。

李潯蕪見狀，愣了愣，手接過那只布老虎，仔細看了看，發現無論是從形狀，神態，針腳上看，都與自己先前視若珍寶的布老虎一模一樣。

看來，自己那只夜夜抱在懷里舊的布老虎，的確不是母親做的，而是這個和自己仇深似海的人做的。

抖著手，將那只嶄新的布老虎擲到徐婧儀的上，怒吼道:

“你居然還敢拿這個東西來惡心我！徐婧儀，我告訴你，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原諒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罷，又把那布老虎起來，拿起桌上的剪刀，泄憤一般，剪了個七零八碎。

太后看著，依舊什麼也沒有說，眼神里既平靜又平和，像是在看一個任的孩子。

那種眼神，就如同年時，看向那個氣惱之時，總和自己說什麼“絕，再不相見”這類話的驕矜一樣。

與此同時，北境的風裹挾著沙礫，呼嘯著卷過殘破的城垣。

李澤修站在剛攻下的北狄營寨瞭臺上，玄披風獵獵作響。

"陛下，商灼大人的信。"

副將呈上時，特意避開了他鎧甲上未干的漬。

火把在風中明滅，李澤修展開信箋的作比執劍更謹慎。

當他看到"娘娘已達靜國寺，一切無恙"一行字時，微微松了一口氣，心想，李潯蕪好歹沒有跑出京城。

靜國寺安放著鎮國公夫人之靈，李潯蕪其實就像是個年無措的孩子，了委屈，遇到了傷心事，總喜歡往自己的母親懷抱里面跑。

李澤修一想到這里，心底泛起無限憐與酸，他沉一會兒，正想要給商灼回信，囑咐他要繼續在暗中照顧保護李潯蕪時，又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不對。

“我長大誰也不嫁，我要剃了頭發去我母親的廟里，做姑子去。”

這句話，是李潯蕪在十四歲時，和李澤修第一次吵架說出來的話。

（主十四歲竇初開，開始喜歡的男主，番外會寫。）

李澤修那時候看著豆芽菜一樣的小姑娘，又氣又樂，刮了刮的鼻子，打趣道:

“又干又瘦的小家伙，渾上下就除了一頭秀發好看點，若是再剃了頭發，豈不是要丑死？”

這話明顯是在打趣，那時候李潯蕪雖然瘦小，可是卻出落的娉娉婷婷，極為標致，被李澤修捧在手心里養了三年后，整個人如同一朵的名貴蘭花，纖清秀。

宮里人，都私下傳比李潯芷、李潯荔要好看一萬倍。

可是，十四歲的李潯蕪卻不明白這些，一聽見最親近的皇兄如此認真地說自己長的丑，便“(⊙o⊙)哇”地一下哭出了聲。

隨后，流著淚著跑回了臥房，趴在床榻上哭個不停。

任誰勸都不行。

最后，到了晚間用膳的時候，還是李澤修親自去了一趟，先是賠禮道歉，后面又許諾了好些東西，最后才抱著那個哭腫眼睛的小皇妹出來用膳。

這件事，李澤修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既好笑，又心疼，還暗怪自己賤。

可是，若是李潯蕪當年那句“剃了頭發當姑子”真的話，可就一點也不好笑了。

"取狼毫來。"

李澤修命令道，隨后轉走進帳中，在信中，對商灼寫道:

“若是皇后娘娘了一頭發……爾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