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宮。

盛夏時分，李潯蕪在踏此地的那一刻，卻覺得有一陣冷風撲面而來，還夾雜著腐朽的氣息。

微微皺了皺眉，目掃過破敗的宮墻，生滿青苔的臺階，吱呀作響的窗戶，心中卻沒有一憐憫。

知道，那兩個曾經高高在上、肆意欺辱的人，如今正被囚在這冷宮的深。

李潯蕪緩步走進那間暗的屋子，腐朽的門扉吱呀作響，仿佛在訴說著這里的凄涼。

屋，兩個衫襤褸的子蜷在角落，頭發凌，面容憔悴，早已不復當年的驕縱與傲慢。

們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驚恐，隨即又變了憤怒與怨恨。

“賤種！你來做什麼？來看我們的笑話嗎？”

其中一個子尖聲道，聲音沙啞而刺耳。

李潯蕪看了好幾眼，才認出是長榮公主李潯芷。

只冷冷一笑，目如冰，平靜道：

“二位皇姐，才一年不見，你們倒是過得不錯啊。”

李潯芷那張曾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濃妝艷抹的臉蛋上，此刻皺的如同破布。

渾上下都烏漆麻黑的，散發著酸臭味，只有那一雙眼睛卻怨毒的盯著李潯蕪，大放厥詞道:

“賤種，你也敢在我們面前得意，你看我不……”

說著，便爬起要向李潯蕪沖過來。

李潯蕪后的太監見狀，上去踢了一腳，對著李潯芷高聲道:

“賤奴！老實點兒！若是沖撞了鎮國公千金，你的狗命可賠不起！”

一旁呆坐著的長慶公主李潯荔聞言，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潯蕪，沙啞道:

“鎮國公千金？你…你居然改回了姓氏？”

李潯蕪冷笑一聲，開口道:

“我本來就是鎮國公之，不是什麼端貞公主！”

李潯芷聽了這話，從地上爬起來，張開大笑。

李潯蕪這才發現，了一顆門牙。

“哈，賤種！你竟然膽敢擅改皇姓，若是父皇還在，他定然不會放過你！”

李潯蕪聽了這話，卻毫不到生氣，笑了笑，聲道:

“是嗎，芷皇姐？可惜李燁他已經死絕了，不然…你們又怎麼會在這里福？”

此話一出，李潯芷、李潯荔兩個俱是一驚。

李潯芷指著李潯蕪，發抖道: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直呼父皇的名諱，就算是太子皇兄知道了，也不會容你！”

李潯蕪聽罷，搖了搖頭，一副惋惜之態，怪氣道:

“芷皇姐，你可真是孝順，都陷囹圄了，居然這麼維護自己死去的父皇，真是可歌可泣啊！”

“你在這里假惺惺！”

李潯芷旁的李潯荔忽然咬牙切齒地說道，“若不是你，我們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李潯蕪的眼中閃過一寒，緩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們，溫聲細語道：

“荔皇姐說得對，兩位皇姐當年對我百般“照拂”，我今日特地來‘回報’一二。”

的話音剛落，李潯芷、李潯荔兩個人頓時臉慘白，仿佛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往事。

李潯蕪的腦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們曾將推冰冷的湖中，曾在面前撕毀最珍的書籍，曾在生病時故意將藥倒掉，曾在的臉上抹滿污泥，曾對拳腳相加放狗追咬，也曾用世間最污穢的言語辱罵和的母親。

甚至在很多次，都特意要置于死地。

“兩位皇姐，你們知道嗎？”

李潯蕪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每當我回想起那些日子，心中的恨意就從未消散過。我每次夢到你們欺負我，罵我的母親，醒來后，都恨不得將你們千刀萬剮，然后再碎尸萬段。”

那兩人聞聲抖，眼中充滿了恐懼。

李潯芷到底還是沒有認清現實，心里面只當李潯蕪還是那個被們欺辱了十余年的小姑娘。

想起死去的母妃，冷哼一聲，憤恨道:

“那又怎麼樣！李潯蕪，你這個小賤種，你跟你娘一樣下賤，一邊勾搭著自己的好皇兄，一邊有轉頭嫁給別人。”

“都已經嫁了人，還照樣不肯放過自己的兄長，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難怪最后沒有好下場！”

李潯蕪聽了這話，神終于有了幾分變化。

拳頭，忽然憶起了一件舊事。

十一歲那年，剛被李澤修接管，搬去了霜華殿。

李澤修為監國太子，常常早出晚歸，有時候顧不上管。

李潯蕪曾經委婉的跟他表達過，自己不愿意去宮學的想法，卻都被他要嚴厲拒絕。

“孤不會要一個沒有讀過書的蠢貨，來做孤的妹妹，你要是再耍小子，孤就不管你了。”

李澤修當時是這麼對說的。

李潯蕪無法，又沒有辦法告訴他自己不愿意去宮學上課，是因為沈貴妃生的那三個兄妹經常借機欺負。

對李澤修于啟齒，一來是顯得自己懦弱，二來，畢竟他們才是有親的親兄弟和親兄妹。

那一日，大雪過后，李潯蕪穿著李澤修剛剛送給的小紅狐皮斗篷走出殿門，去宮學上課。

外面積雪未化，宮人們正在兩邊掃雪。

路過屋檐和樹杈底下的時候，李潯蕪總是格外注意，生怕突然有積雪掉落下來，弄臟了心的小斗篷。

誰知，剛走出轉角，便被兩個碩大的雪球迎面砸了過來。

被嚇了一跳，往后一摔，正好摔在了雪泥堆里面。

一旁提著書盒的丹桂連忙上前扶。

李潯芷和李潯荔兩個見狀，哈哈大笑，嘲諷道:

“這是哪里來的小凍耗子，披上一層狐貍皮，也想做狐貍不？”

“就是就是，你們瞧瞧那樣子，像不像……”

那二人說到此，卻突然止了聲，又囁嚅道:

“太子…太子皇兄。”

李潯蕪趔趄地站起，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抬頭向上看，卻看到了剛剛下朝的李澤修。

李澤修現在旁，長玉立，高不止一頭，此刻面容冷峻，一雙目微微瞇起，對著冷聲道:

“你哭什麼？”

他說罷，將手爐遞給后的張寬，親自彎腰抓起一大把雪，團一個邦邦的雪球，塞進李潯蕪的手里。

隨后，指著不遠呆立的李潯芷、李潯荔兩個姐妹說道:

“蕪兒，你別怕，打回去！”

李潯蕪看著他俊朗的面容，了鼻子，遲遲不敢彈。

忽而意識到，這是在五歲之后，第一次有人這麼親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