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潯蕪微微一怔,而后,便對著陸卿時點了點頭,平靜道:“陸大人。”
陸卿時聽見這稱呼后,先是眉頭一皺,而后,卻是苦笑道:
“阿蕪…還是這般端莊守禮,一點也不肯逾矩。”
李潯蕪看著他潦倒的形,了角,開口道:
“我聽太醫院的鄭院判說,安城里,有一位擅長醫治傷的醫士,我已經派人拿重金去請了…想必,過不了幾日,便會行至陸府……”
陸卿時聞言,臉變得更白,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低聲道:
“我回京后,爹娘也找了不名醫為我醫治…他們皆說醫不好了……”
李潯蕪蹙眉心,閉上眼睛,微微側過了,聲道:
“陸大人,抱歉,我這一生…虧欠得最多的人便是你……我知道無論怎麼做…都是彌補不了你的……”
陸卿時見如此,想要邁步上前。
李潯蕪卻率先睜開眼眸,退后了兩步,臉上猶掛著淚痕,口中卻冷靜道:
“陸大人,止步吧。”
陸卿時輕嘆一口氣,慢慢收回了那只不怎麼聽使喚的左,開口道:
“阿蕪,婚那日,我對你說過,無論你做什麼事,我都不會怪你的……”
“我傷,是為了救災搶險,是為了大寧百姓,與你并沒有什麼關系,你又何必自責呢?”
李潯蕪聞言,凝視著陸卿時那張清秀端方面容,輕聲道:
“陸大人,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君子。”
陸卿時牽強地笑了笑,落寞道:
“我是君子又如何?阿蕪…不也是照樣更偏那個人一些。”
李潯蕪神微變,眼底閃過一驚惶。
陸卿時見狀,連忙解釋道:
“阿蕪別怕,你知道的,那些流俗不堪之語,我是一概不會相信的。”
“只不過,這幾日休沐,我去了一趟護城河畔,那里的禪院,將去歲上元河燈的許愿帖都在了院墻上香火,我…我看到了你寫的那張……”
隨后,他又苦笑了一下,聲道:
“那時候,你我二人剛剛婚,你放下河燈后,我還問你許的愿里面有沒有我,如今親眼見了…心也就徹底地死了……”
(蕪寶寶許的什麼愿,暫且留個小懸念,會在寫在番外里面。)
李潯蕪垂下了頭,回憶起了與陸卿時婚后的第十七日,正值上元佳節。
那時候,李澤修的死訊已經傳遍了京城,先帝病重,太后膽小怕事,選擇了避宮不出。李澤修沒有娶太子妃,自然,也沒有一人為他披麻縞素設靈堂。
安王李澤仲自以為登頂在即,在上元燈節,居然擺了十里花燈,還站在一架設著九龍燈山的花車上與萬民同樂。
李澤仲灑銀錢,放煙花,大興歌樂,接萬民跪拜。
人們張燈結彩,醉生夢死,全然忘記了那個曾經監國八年,為了農民減輕賦稅,為了朝廷除弊革新,為了百姓賑災平,為了天下殫竭慮,從沒有起過一次私心的太子殿下。
李潯蕪著擺滿大半個護城河的花燈流下了淚,心里面很為李澤修到不值。
后來,在進宮為先帝侍疾的時候,在藥房煎藥,將提煉出來銀杏灑在端給沈氏,李澤仲,和他那兩個妹妹的茶水里面。
銀杏有毒,長期服用,可要人命。
太醫說先帝還能再撐一個月。
那麼,就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李潯蕪打算每次侍疾的時候,都給那母子四人的茶水加點料。
誰知先帝那個老不死的,居然死的那麼快,李潯蕪失去了下毒的機會,眼瞅著李澤仲那家伙作威作福的,馬上就要登基。
李潯蕪心灰意冷,只覺得不能再為自己那個倒霉皇兄報仇……
誰知那位倒霉皇兄,人家既沒死,也并不倒霉,福來運轉,到底是笑到了最后。
真正倒霉的只有自己,還有一個比更加倒霉的陸卿時。
眼下,李潯蕪看著那個比自己更加倒霉的陸卿時,開口道:
“抱歉,陸大人,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這句話什麼也彌補不了你,可是,除了這句話,我什麼給不了你了……”
陸卿時搖了搖頭,沉聲道:
“阿蕪,其實…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到底是你給不了,還是說…你是不想給?”
李潯蕪嘆了口氣,輕聲道:
“不想給和給不了之間,結局都沒有太大的差別。陸大人,你還年輕,仕途在,有些事眼下耿耿于懷,待到時日一長,自然也覺得算不了什麼。”
“我聽說,陳家千金良善,溫婉賢淑,陳家亦是高門……”
“夠了!”陸卿時怒吼道。
李潯蕪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陸卿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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