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潯蕪看著丹桂遠去的背影,略微沉下了心。
今日,在獻給太后的那些糕點中全部下了合歡散。
當年,太后騙母親去云招行宮時,便在隨車的茶水里面下了此。
這些,都是崇介丘在給的那些陳詞與證中提及的。
李潯蕪那日為了求證,去祥嘉殿問太后,太后雖是語無倫次,卻也提到了先帝曾威脅給李潯蕪母親下迷藥的事。
如此一來,那些陳詞與證也就有了七八分的真實。
合歡散這種東西,是昔年后宮子大多出名門,床帷之間放不下淑儀段,所以故意調制出來自己使用的。
據說,用了之后,再端莊冷清之人,也會變得百千,直勾得男子罷不能。
所以,這東西并不難弄。
李潯蕪使了金子,在一位白頭老宮那里弄來了配方,又將周凝音給的藥材中把能用的挑揀出來,其余沒有的,便設計派宮人到太醫院去弄了一些。
最后,將合歡散的濃度一再濃,又將劑量足足加了十倍,摻在做糕點的細米里,只要吃上一口,想必…便會大有效。
李潯蕪做這些,不過是為了讓太后在人前失態出丑,人后苦不能,唯有將折辱如此,李潯蕪心里才覺快意。
至于這麼做造的后果和自己的下場,李潯蕪一概都不想再去考慮了。
自在深宮中,千算萬算地活到了今日,每走一步恨不得要提前想好百步。這樣子實在是太累了,也實在是太令人厭倦了。
如此謹小慎微,一忍再忍,換來的卻是當年父母屈死的真相,李潯蕪在弄明白父母之死是何人主謀、何人幫兇的那一刻,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認賊作父,認賊作母,認賊子作兄,仔細想來,前十七年真的全都白活了。
現如今,去他的什麼因果,去他的什麼報應,去他的什麼恩恩怨怨,李潯蕪全部都不想管了,只求一個痛快。
先用此計報復了幫兇徐婧儀,再去報復余下那些惡人。
誰知今日,吃下摻了大量合歡散的人竟然不是徐婧儀,而是李澤修。
李潯蕪屬實是沒有想到這一出。
合歡散這東西,向來是用在子上的,男子用了會不會起反應,李潯蕪也是屬實不清楚。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逃離了犯罪現場。
為了更加保險起見,還撤離了思芳殿的所有宮,以防李澤修對們施暴。
雖然不排除有想要承寵的吧,但是李潯蕪覺得,還是在李澤修清醒的時候,憑們自己的本事去努力才好。
端午時節,正午時分,最是炎天暑熱之際,李潯蕪在花園四溜達,竟然也覺得無可去。
在那糕點中加了大量的合歡散,李澤修整整吃了一塊,想要等他上的藥勁過去,必得等到天黑才行。
于是李潯蕪溜達溜達,又來到了當年和李澤修上元節相會的那個亭子里。
坐了一小會兒,又覺得此過于顯,有被李澤修逮到的風險,因此便站起來,想要離開。
轉時,卻不期然地看到了一個人。
“阿蕪。”
那人一朱紅服,立在亭子外面,輕聲喚了李潯蕪一句。
陸卿時自從李潯蕪退出儀明殿后,便也尋了個更的借口退了出去。
他退出去時,殿樂聲陣陣,人聲鼎沸,李澤修正滿面紅地坐在龍椅上被眾人敬酒,本無暇注意到他。
陸卿時出去時,李潯蕪早已經不見了影。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花園里,滿腦子回憶著自己曾經在此與李潯蕪初見時的場景。
那時候,先帝和太后要為端貞公主選駙馬,在一眾出不顯貴的舉子選拔出了七八位。
在花園中設宴,依次給端貞公主相看。
誰知端貞公主竟然接連告病,不肯相見。
那些舉子雖然出不高,可也算是讀書仕宦人家的公子,如今自己也取得了功名,自有一番傲骨在上。
他們本就不愿意當什麼駙馬都尉,耽誤了自己的仕途,更何況,李潯蕪又不是貨真價實的天家骨,也并不寵。今見子骨病病歪歪的,還十分孤僻。
想必定然是個不好生養又并不賢惠的。
于是,到了第五日,已經有幾個舉子對著先帝告了罪,稱自己骨骼輕賤,命局一般,做不得端貞公主的東床快婿。
余下幾個,除了陸卿時以外,還有兩個生浮浪喜歡眠花宿柳,在京城娶不得別家名門閨秀的公子哥兒。
陸卿時之所以沒有退出,是因為他自做事從來都是自始至終。
既然接了旨意,要與端貞公主相看,還未有結果,又怎能半途而廢?
至于那幾個,不過是既娶不著份高的正妻,又不想要在仕途上下功夫,于是便想要娶個便宜公主弄回家,也好掛個駙馬都尉的名兒。
幾人各懷心思,百無聊賴地坐在花園等待。
本想著今日也不得見那位端貞公主,誰知,卻有一個淡妝素服的子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后還跟著幾個宮人。
李潯蕪那時甚出宮,縱然是出宮,也必定是李澤修帶著出去。李澤修只要帶著出宮,必定也會讓蒙面紗,其名曰是怕被花侵襲,再犯了癥。
因此,宮外的人很有人知道長什麼樣子。
那一日,連同陸卿時在,一共是四位相看的郎君,盯著李潯蕪的臉全部目瞪口呆。
待他們緩過神來后,紛紛對著李潯蕪行禮,而后開始各顯神通地獻起了殷勤。
那幾位常年在人堆里打轉悠的公子哥兒,哪個都是“懷絕技”,最懂姑娘家的心思。
陸卿時和他們一對比,顯得十分呆呆笨笨,顯得十分不會說話。
李潯蕪卻始終低垂著眼眸,如同一座白玉雕像般沉默,仿佛周圍的人,周圍的事,都與毫無干系。
末了,才緩緩抬起那雙盈著秋水的眼眸,略微怯生生地打量了他們一眼。
那幾個人呆了神,紛紛忘記了禮數,只直勾勾地看著李潯蕪的臉蛋,險些要滴下涎水來。
李潯蕪見狀微微蹙眉,像是了欺辱一般,櫻輕抿,眼尾略微泛起紅暈。
陸卿時見狀,心頭一,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他告了聲罪,將桌屏微微移了一下,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李潯蕪的面容。
當那幾個人憤懣地看向陸卿時的時候,陸卿時卻從那桌屏的隙之中,窺見了李潯蕪略微探究的目。
后來,天意眷顧,他們二人婚。
再后來,天意不顧,他們又和離。
如今,兜兜轉轉,再見面時,一切都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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