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殿那場風波，李澤修下令封鎖消息，封鎖的卻是后半場他和太后爭執的消息。

周凝昔前獻舞，被皇帝斥責后暈厥的事自然傳遍了整個廷。

周凝昔自從被抬回了靜萱閣，醒轉過來后，便一直撲在床榻上痛哭。

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給皇帝獻了一支舞，沒有得其青睞不說，卻莫名其妙地怒龍，還要被下令逐出宮門。

周凝昔進宮前，陶姨娘對千叮嚀萬囑咐，說這次進宮的機會是好不容易向父親安定侯求來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周凝昔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想辦法留在宮里。

周凝昔雖是侯府千金，卻是庶出之，即便是給人做正室，能匹配上的也不過是三品以下的員，不可能真的出人頭地。

若是給那些王侯公府、朝中大員作妾室，倒還不如侍奉皇帝，給天子作妾妃。

屆時，即便是那些得了封誥的命婦，見了依舊要行禮。

陶姨娘在侯府后院夾著尾窩囊了半輩子，就指著這個自己心培育出的兒來給爭臉。

周凝昔半臥在床榻上，紅腫著一雙眼睛，回想著自己進宮前陶姨娘對囑托的那番話，又想了想自己被逐出宮再回到侯府后的境，心中酸楚加，一時間真恨不得死了才好。

恰在此時，周凝音掀簾而，看到周凝昔狼狽不堪的模樣，嗤笑一聲，嘲諷道:

“呀，瞧瞧這一流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位公主郡主呢！”

“二妹妹，這世間人各有命，尊貴就是尊貴，低賤就是低賤，這不是你能穿的衫，你穿了，就是僭越。不是你能用的福分，你拼了命要去爭去搶，只會登高跌重。”

周凝音這話說的甚是尖銳，像把鋒利的刀刃，直割周凝昔心里的痛。

周凝昔聽了，只皺眉不語。

周凝音見狀，心中愈加暢快，冷笑一聲，對著守在一旁的冬歡道:

“你還愣著干什麼？不趕給你家姑娘收拾東西。說不定啊……過會子就有人來催了……”

冬歡聽了，不平道:

“大姑娘，怎麼說，你和我們姑娘也是親姐妹，都是安定侯府的姑娘，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真的被逐出宮，與你又有什麼好？”

周凝音聽罷，愣了愣，一時間竟被懟的說不出來話，瞪起杏目，斥聲道:

“真是好沒規矩的奴婢，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什麼時候到你也教育我了？”

言罷，又瞅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周凝昔，指桑罵槐道:

“賤妾婢奴，果然是沒有一個好纏的！”

周凝音這麼一說，后的秋容聽了，也有些掛不住臉面，扶住周凝音的胳膊，開口道:

“姑娘莫要如此說，這世上還是有恪守本分的奴婢，不似那等子只知道攀高枝的人！”

秋容這話一說完，周凝昔便抬起紅腫的眼皮，冷冷地看了一眼，而后對著周凝音道:

“大姐姐，咱們宮前，父親教導你我二人，在宮中一定要互相扶持，同舟共濟，不可失了安定侯府的面名聲。”

周凝音笑了笑，不屑道:

“對，沒錯，父親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如今跑到陛下面前獻舞出丑的人是你，丟了侯府面名聲的人也是你，與我有什麼干系？”

“就算是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做錯了事，父親也怪不到我的頭上！”

周凝昔聽后眼神微變，看著強勢的周凝音，放低語氣道:

“大姐姐，是妹妹先前不經事，多有得罪，能不能……請你同去端貞公主面前為妹妹說說話，妹妹若是能留在宮里，此后定然唯大姐姐馬首是瞻。”

周凝音看著這一副虛偽模樣，冷哼一聲，道:

“瞧瞧你，又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扮可憐，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再說，你還好意思提端貞公主？你為公主伴讀，不把心思放在端貞公主上，倒整天著別的，現下出了事倒想起來了，哼，沒得人家惡心。”

“公主這兩日上不好，連我都尚且不得見，何況是你？”

說罷，便轉離去。

周凝昔卻一把拉住，哀求道:

“大姐姐，求求你，好歹陪我去一趟思芳殿……”

周凝音一把甩開的手，不耐煩地道:

“去？你怎麼去？你知不知道這些時日我給端貞公主送了多名貴藥品，饒是這麼著，也未曾帶我去前引薦。如今你空著手跑過去讓人家給你求，呵，癡人說夢！”

說罷，便拂袖而去。

周凝昔無力的癱倒在地，流著眼淚喃喃道:

“我在侯府時，就日日人踐踏，沒想到了宮里，竟然還是這般……”

冬歡見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上前攙扶，勸說道:

“姑娘，實在不行，您還是去求求太后娘娘吧。”

周凝昔怔愣片刻，搖了搖頭，呆呆道:

“太后娘娘若是真的想要保我，這會子，早就派人來通傳了……”

“我這回怒了陛下，依照陛下的，太后娘娘也是束手無策，沒準兒打心里已經將我棄掉。現下，即便是我去祥嘉殿的門前長跪不起，恐怕也不會開門。”

冬歡聽了，也紅了眼睛。

周凝昔抬頭看了看屋的裝飾，冷笑道:

“雕梁畫棟，堆金砌玉，真不愧是皇宮大，就連我這麼一個卑賤之人也舍不得離開……”

了眼淚，咬牙關，含恨道:

“我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被趕出宮！所以說，咱們不得還是要從端貞公主上做文章……”

冬歡聽后，亦是抬起頭了淚，斟酌道:

“可是姑娘，咱們進宮這些時日，冷眼看去，端貞公主是從來不干己事不開口的。便如大姑娘方才所說，給端貞公主送了那些貴重的厚禮，也從來沒有得到公主的提攜。”

“咱們如今窮途末路，上又沒有太多傍的財，拿什麼讓來為姑娘求啊！”

周凝昔不語，眼神里閃爍過一，抬手讓冬歡將自己扶起來，走到妝臺面前對鏡看了看，拿起梳篦來攏了攏微的頭發，悠悠道:

“冬歡，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剛進宮時，周凝音那個蠢貨，背著人給端貞公主送了不珍玩，事后全部都被思芳殿的人給退了回來。”

冬歡點點頭，道:

“是有這麼回事。大姑娘還是頭一回被人把送出去的禮全部都退了回來，被弄了好個紅臉，卻依舊不敢言語什麼。”

周凝昔手中的梳子，輕聲道:

“可方才臨走之時，又說，端貞公主收下了不名貴的藥材……這金銀財寶不肯要，倒是要那些宮里面太醫院現有的東西，平日，又不短藥吃……”

“收周凝音的藥材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說…宮外的藥真的要比宮里的好嗎？”

周凝昔一邊說著，一邊緩緩閉上眼睛，回想起從前那些太子與端貞公主的流言蜚語；又想起那日在花園放紙鳶時，他們兄妹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態……以及端貞公主最后的閃躲……

最后，又聯想到太后初見自己時慨的那句“真像，但愿能以假真”的話。

周凝昔心中逐漸有了答案，緩緩勾，睜開眼睛，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開口道:

“誰說…教人幫自己辦事就一定要送禮的，你若是拿住那人的要，又何愁不會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