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母親”在的姑娘出嫁,容易被人質疑家教等問題,所以他為了更好地保全子的名聲,立馬就安排了新夫人,說起來便是自前頭一個走了之後,新夫人也一直教導著太子妃。
但實際上,趙嫣然和這位比自己大了幾歲的新母親趙夫人關系很是一般,甚至只有幾分面子誼。
趙夫人對前頭留下的幾個孩子都非常冷淡,對江夫人漠不關心,對這個太子妃也不會有特別的好臉,只是趙大人吩咐了什麽就去做什麽,至于夫妻之之類的東西,就更加不剩了。
去年的時候,才生了一個兒,算起來便是嫁進來沒多久就得了喜訊,當時趙恒可高興了,覺得自己還沒有老。
雖然是個兒有些憾,但兒也不差,不如說他的兩個嫡已經給他爭取到了很大的利益了,這才讓非常滿意。
“我與歌兒、鴻兒說說話?”
趙嫣然和新夫人沒話說,對方聽聞也立馬就起避了開去。
歌兒、鴻兒是姐姐江夫人和江崇雲生的嫡子,大的歌兒今年剛好11歲,家裏已經在準備相看起來了,國喪是一百天不準作樂,估計家裏會等出了一年再給活起來,只是歌兒上還有生母逝世的三年在,才過了一年多,江家不方便運作,便想法子托到了趙家這邊。
想到家裏的托付和特別將送過來讓見見的意思,趙嫣然心裏已有了幾分猜測。
是聰明人,對家族尤其看重,這一下就已經猜到了幾種可能,雖然沒有一個人和提出來。
一種是家裏想讓給江笙歌提提重要,等出孝之後說起來能再好聽些,還可能讓之後帶在邊養幾日,增加籌碼;
一種則不太樂觀,是家裏給準備的“替代”。
那時,若是活著,那幾年後的江笙歌就是的助力之一,趙家的姑娘估計是送不進來了,同姓的姐妹兩個同在後院後宮的可能極小,但歌兒姓江,江家也算是有名氣有地位,只是最近不那麽景氣,但正是雪中送炭合適時。若已經沒了,那麽這個可能會是兩家給安排的繼後,但趙嫣然為難的是,他們似乎過于自信衛卿珩對的看重了。
不如說,衛卿珩這個男人,從太子到新帝,前後從沒有假過辭,一點好臉都沒有給過,所謂的面都是旁人的誤會,也是撐著的結果,現在已經臉皮都人踩在下頭了,可江家和趙家卻還對這樣自信……
趙嫣然忍不住到了幾分苦。
“姨母?”江笙歌關心著。
趙嫣然一邊勸著,一邊不由自主便走神了。
江笙歌是個模樣不錯的小姑娘,和姐姐尤其像,聲音也是這般溫,還未出嫁時,姐姐也是很活潑的,不過江笙歌小姑娘還膽小,在宮裏斂了不,同時還顧忌自己的和心,不敢大聲言語。
心裏想著,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的江鴻念正冷眼看著。
江鴻念和姐姐江笙歌比起來就不討喜得多,模樣還不錯但眉宇間一戾氣生生蓋下去了那分俊秀,好好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看起來沉沉的,一點朝氣和生機都沒有,像是個藏在影裏的小鬼頭。
另外,他和親爹江崇雲關系極差,自小叛逆,江崇雲恨不能打死這個兒子——
他有幾個庶子,但確實只一個嫡子,江夫人還在時便一直勉力護著,似乎人走了之後,父子兩個關系緩和了些許。
若是再不緩和,等以後新夫人進了江家,他可是要吃苦頭的。
也許正是因為沒了親娘庇護,江鴻念才長大了吧。
趙嫣然和小侄說著話,心愈發輕松了。
“對,我會努力的。”說,“便是以後嫁了人,我也還是江家的兒,這點不會變的,我肯定要向著弟弟的。”
小丫頭很懂事,也被教養得很好,話裏話外是家族,對家人也忠誠看重,這方面便是格外對了趙嫣然的胃口,不似姐姐那般——
想到這裏,趙嫣然又到不適了。
說不清楚這突如其來的惡心是因為聞到了這段時間一直在用的難于吞咽的虎狼之藥才到了不適,還是因為其他的一些原因,強迫自己忘記,轉了話題。
江笙歌很,知道自己是陪太子妃姨母說話,全程老老實實地應答,盡可能高興。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弟弟怎麽都不肯接茬,不論話頭如何遞過去,他都只是冷淡地給出一點鼻音,“嗯嗯啊啊”的,江笙歌火氣都要起來了。
還是趙嫣然,大人不和小孩計較,三言兩語就抹過了此事。
“鴻兒和我走走?”趙嫣然知道江家未來還是要看江鴻念的,歌兒再好,也不是男子,鴻兒才是希,是趙家和江家都看重著的,所以哪怕江崇雲再生氣,也就是把頂撞他的兒子打兩頓,家法都不敢往狠裏去的。
如今趙家看著勢頭比江家起來,自然江家更會對他好了。
“好。”出乎意料的,江鴻念答應得很幹脆。
“那我便著臉在姨母這裏多討幾口水喝了。”江笙歌立馬道。
“有你的呢。”趙嫣然笑著拍了拍肩膀,上味道有些重,但江笙歌一點沒有嫌棄,反而仍帶著笑。
江鴻念扶著在院子裏走了一小段,趙嫣然覺得他的手冰涼涼的,眼神也不像是個孩子該有的。
但江鴻念也覺得像是個鬼一般,如同行走,本沒有自己一惡臭的自覺,反他更為厭惡了。
趙嫣然再度起了幾個話題,問了他學業,結果他回“父親還沒有給我找好師父”,再一問進度,也就比開蒙的小孩多一點進度。
平常人家是五歲,像他們這種一般三歲就會開始教導背誦三字經、千字文一類,天家皇嗣進尚書房規定是六歲,但衛卿珩三歲就被先帝帶著開蒙進學了,五歲時候的學識已經能比不七八歲的小孩。
而江鴻念差不多也就是五歲多一點的進度,更不用比衛卿珩那等天才的同時期年齡時候的水平了。
“啊,是嗎?”
“對吧。”
“……也許。”
“嗯。”
不論趙嫣然說什麽,江鴻念仍然是說著這些話。
趙嫣然真的接不下去了。
就算脾氣再好,和小孩子再不計較,遇到這麽不開竅的、不通庶務、不會說話、態度還相當不配合的侄子,也本說不下去。
再說,從生了病起,脾氣本來也就沒有原先那麽好了。
養氣的功夫早沒了,當年的從容也消失不見,各種原因刺激著,但偏生沒法苦,就像是當年的姐姐那般有苦難言,可這是自己選的路,是強行走上去的。
只覺得口舌又泛起了苦,明明快被各種藥弄得沒有了味覺,可這時候仍然覺得很不舒服。
直到提起了江笙歌,趙嫣然順口便誇著:
“歌兒懂事,這是好事,以後你姐姐依靠著你,現在你靠著姐姐……”
“我姐姐很好。”他終于多說了幾句。
趙嫣然莫名心裏一松,好像順利準了竅門。
于是繼續誇了好幾句,剛好兩人走到了院子裏僻靜一,最後便輕聲道:
“待我了皇後,我一定給賜一門好親事……”
那一瞬間,江鴻念突然松開了扶著的手,幾乎是同一時間,隨著說話尾音落下的,是他的一聲冷笑。
“怎麽?”趙嫣然被他的笑刺到了神經,方才放松下來的心立馬消散不見,再也忍耐不住,“鴻哥兒,我剛才就想問了,你可是對我有什麽不滿的?”
“姨母想做皇後?”他擡頭,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的緒。
趙嫣然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反應過來才生生地停下了作,擡頭看去,才發現這才八歲的小孩一雙黑眼睛竟然幽深若潭,整個不見半點生氣,而且眼瞳中黑部分所占極大,看來竟有幾分惡鬼般的可怖。
幾乎是本能地心頭一跳:“我是太子妃,有什麽不能當……”
“難怪你們最近籌謀得如此頻繁,”他冷聲道,“連本該在地方守喪的江崇雲也跑回來說要送別先帝了。”
“這不是你該……”趙嫣然本能覺得應該結束這個話題,但江鴻念顯然已經憋了很久,他悶了更長的時間,心中一腔怨懟終于無法忍住。
“為了太子妃之位,已經把我母親的人生和命賠上了,連外祖母的喪葬都沒有好好辦,孝期沒完全結束就準備拆棚子回去,一到點就急吼吼地回京開始活,之後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這婚事一直沒推進就是有其他原因,結果又各種籌謀,再把太子、如今的新帝狠狠地得罪了個遍……”
趙嫣然渾都在抖,萬萬沒有想到這番話是從姐姐留下的唯一兒子口中說出的,他如此惡毒地把、把他的外祖趙家說是這樣惡毒的東西。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應該毫不猶豫地反駁的,但卻好像被苦藥毒壞了嚨一般,對著那雙滿是沉分毫不見兒稚之的眼睛,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現在你又想要皇後之位,這次要用多命來填?”
江鴻念冷笑一聲,看仿佛在看一條惡臭的蛆蟲。
趙嫣然渾晃著,覺得自己要站不穩了,那一瞬間看到的不是自己的侄子,而是的姐姐,他們的眼型太像了,但是眼珠不像,姐姐的眼神永遠是有靈的——
不,後來就沒有了,死的時候、死之前便早也沒有了。
接著,的記憶再度恍惚,看到了如此憎惡、嫌棄的眼神,好像是、好像是——
是的,是新帝,是衛卿珩,他也是這般看著,好像是什麽卑劣的東西。
“可我只有一個姐姐……”說到這裏,江鴻念臉上甚至多了幾分恨意,他咬牙切齒,恨他弱無能,恨他不能改變一切。
“一個恐怕是不夠的吧?難為你們將腦子洗得那麽幹淨了……趙家的男子無能,只能走這種小道妄圖一步登天,燕氏都做得是明明白白,虧你們趙家還是清流,立個牌坊就等于幹淨了嗎?!”
他大聲地說著,每一個字句都像是重錘,狠狠地敲在的頭上,將本來能夠藏起來或者說是強迫自己忽略的那些心思全都得幹幹淨淨,趙嫣然嘗到了自己頭的腥。
“我、我不知道,家裏怎麽會給歌姐兒安排個不好的夫……”
艱難地辯解著,想立刻告訴他,自己會給侄賜婚一個最好的夫君,彌補姐姐的憾,姐姐早逝,這個做妹妹的便替姐姐送侄出嫁。
但另一個意識也很明白。
當上皇後的可能太小了,非得需要“作一番”不可,就像是當年作到太子妃的位置一般,但是當年是先帝喝醉了酒而趙家恰好有功勞,但現在分明新帝衛卿珩厭惡了趙家和,本不可能給任何機會……那就只有通過……
但是,就這麽給歌兒安排的未婚夫也不會特別差的,對吧?
家人都會安排好的,而只要在宮裏堅持住,只要順利隨行送葬引靈,那所有人都會看到太子妃的面,再不會有什麽昭娘娘的……
“你真的不知道嗎?江家的火坑不是你們送我母親進去的?!”
江鴻念還小,沒有預料到自己親姐姐的婚事其中還有這麽多的門道,但他很清楚,送去聯姻的兒不可能會有好結果,他生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時我不知道!父母之命妁之言,我一個妹妹哪裏有資格管教姐姐的婚事!”
抓住了,趙嫣然立馬毫不猶豫地咽下腥,然後搶答,好像又重新擁有了力量。
“再說如果沒有了你爹娘,就沒有了你!”
“我寧願沒有出生!就是我這樣的存在,生生拖累了母親!”江鴻念也被激怒了,這也是他一直不甘的事,他知道自己為了拖累,可卻改變不了任何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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