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京。◎

賢妃是和貴妃差不多同一批宮的人,在宮裏不說是最老資歷的人，在後宮妃嬪裏頭也算是有年頭的老人了。

像們這一批，只要有子嗣并且熬住了,大都升到了高一些的位置。

這就要提到當年的事了。

早年，當今繼位年輕,後宮無人,當今以守孝、年輕等各種理由推辭，沒給自己的後宮添過人。

直到當今下第九年左右,後宮仍只有元後上皇後一人,當時正懷著後來的三皇子,結果恰逢當今微服私訪，去生母楊氏的家中，如今是楊侯爺家裏,正好遇見了庶貴妃楊氏,一見鐘。

說不清楚到底是何種心理發展,總之後面楊氏被記到了嫡母的名下，沒有多久便被納了後宮,被幸後封為嬪。

從流程上說,有一點像是當年先帝遇見還是臣妻林夫人的珍妃時候,更不誇張地說是,幾乎給人的覺是一模一樣的。

才過了十年,前頭事給人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畢竟珍妃在先帝朝屬于風雲人,至今都有說法這是先帝唯一的污點,甚至提及先帝大家總不免提幾句珍妃的事,當然珍妃如今的近況是鮮有人關心的——

珍妃看起來是個結實的失敗者。

有了貴妃這個例外出現,元後的“壟斷”被打破,自然後面開了選秀，由太後娘娘做主，就有不秀了後宮，或者說原本就這群人就一直準備在後宮裏面，只是沒有正兒八經的後妃的名頭在。

當然，這裏面是沒有賢妃的，米氏是選秀進來的，而好幾個世家背景的高位妃嬪則是早就準備好在那裏，有的是侍奉太後的名頭，有的則幹脆從起，總之當時是的很，不比現在。

“來歇一歇，一路過來辛苦了吧。”

“娘娘客氣了。”

賢妃生育有大公主、三公主，雖然如今無寵，更準確說十分清楚自己是從未走進到皇帝的心裏的，但也同樣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娘家武將出，說起來確實是位高權重，不過是有更出頭的在前頭頂著，當今以平衡之道，要用米家的人，用他們的武將才幹，這才有他們的機會。

但和當今略不相同的是，太子衛卿珩于武道是小有就的，頗有幾分先帝當年的風格，有勇有謀。

從他討伐剿匪、到邊關歷練就可以看出來，衛卿珩不似當今，能下能打仗，能領軍，只是作為皇帝或是作為太子暫時不適合，但這就意味著武將的機會多了也了。

像米家這種一直把握著虎符和軍權的家族會為太子登基之後礙眼的存在，是他不放心的勢力，他必然會收攏軍權。

但同樣，因為太子衛卿珩本在武道上有才幹，他也會賞識武將，給一些武將更多的機會，即便不似文那般，也不會一點希沒有。

米家早想尋個機會委婉投誠，當然明面上或者說實際上他們仍然是當今的人手，在太子沒有表示出要立刻繼位的況下，太子和當今的立場還能說是一致的，米家暫時可以不用擔心。

但長久來說，他們還是要盡早向太子衛卿珩投誠，至要表示出無害，為未來太子繼位大統的安排做準備。

賢妃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早私下裏給了太子衛卿珩一些方便，當然衛卿珩對父皇的後宮沒有太大興趣，也暫時不會有什麽皇子威脅到他的地位。

小方便不打眼，不影響立場，但久了就足夠表明態度了。

“今天天氣不錯啊，雖然你懷著孕，但能出來走走也好，好歹散散心。”

賢妃笑容溫和，和其他保養得宜恨不得再年輕二十歲的妃嬪不同，臉上有相對比較明顯的年齡痕跡，四十來歲的模樣，但氣質不錯，脾氣看著很好。

穿了杜鵑花紋的長，并不忌諱讓自己穿厚實一點而顯得不那麽苗條，上珠寶也不多，頭上一大步搖，搭配上三四個珠釵，手腕上只有一個白玉的圓手鐲，手上再戴兩枚戒指，連護甲也沒有佩。

“是，今兒的風格外溫和。”戴玥姝便順著接下去。

賢妃微笑著點點頭，并不主問來意，反而笑著和夜話家常，仔細問了能吃的東西，重新給上了點心，知道最近喜歡喝去腥後加了蜂的牛，還特地著人給上了一小碗。

“這裏面再加點葡萄幹和堅果，泡著也很好吃。”

“還是你會吃，”賢妃就笑，“不過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多吃些也應該的，沒有什麽不饞的，指不定是你肚子裏的催著你想吃呢。”

在戴玥姝觀察的時候，賢妃同樣也好奇這位被看著冷心冷卻不料是癡心一片的太子衛卿珩放在心裏的人。

興許前頭還有人覺得太子心裏是給太子妃留了一席之地，但從後面才婚太子就拍屁走人的行為看，這本就是不可能。

更何況，小道消息有傳，太子院子裏頭，只有這位良媛有寵，其他佳麗太子是一個沒，如今這位更是肚子裏揣了一對寶貝雙胞胎，是稀罕得很。

賢妃米氏也不是頭一次看見了，戴玥姝差不多一年前參加選秀的時候，家裏還托到了這裏，何況選秀期間也看過幾次。

當是也是漂亮的，年輕又靈秀，但和現在比起來還是遜幾分，曾經就是傾國傾城，讓陛下欽口稱贊“天香國”，如今卻是洗去鉛華，褪去青，整個人由而外散發出一種溫的人移不開眼的淑麗，完全出落得更加出的。

眼下還懷著孕，自然和了原本過于豔的貌，多了幾分婉溫順。

上只戴著簡單的珠釵，最鄭重的不過脖頸上的瓔珞和頭上的一對步搖，姣好的容不施黛，一雙水靈烏黑的眼眸仿佛會說話般，笑容也顯得愈發可人，就這都比尋常人盛裝濃抹要好看不知道多倍，再加上那幾分母和憐，便更讓人移不開眼了。

推己及人，看著這樣的鼎盛容的傾城國在眼前，賢妃覺得自己若是太子，大略也是轉不開視線的。

那可真是，一顰一笑、一舉一，靜態極妍。

兩個人互相客客氣氣地說了有兩刻鐘的時間，因雙方態度都好，你敬我幾分我便回你幾分，氣氛始終都很融洽，看著倒是意外的投契。

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勉強算是熱了談話氛圍，戴玥姝這才微笑著提到衛卿珩之前與說的事。

純熙公主和兩個兒子的事，其實賢妃也早知道了。

信件送過來當晚，當今就來尋了，不過當今對可不像是衛卿珩對戴玥姝這般溫客氣，當今也不是來尋求什麽意見想法的，只是單純把這事當做是一半家事一半國事地講給聽。

賢妃到底是純熙公主的生母，幾十年沒有見面了，想知道大兒的近況也是應當的，尤其是可汗那邊的草原文化如此鄙，唯恐自己的兒還要換個丈夫還是前頭那個的弟弟，那日子可太難了。

當今也就是知道了況，把事和一說，純熙不會再嫁，能住在公主府，足夠讓賢妃松一口氣了，之後當今便發散了一些，大略和講了講草原的事，這便差不多了。

後宮不得幹涉朝政，賢妃娘家又如此敏，當然不會去發表一些不該說的看法，只是順著當今的意思，該微笑的時候微笑，該沉默的時候沉默。

這就是的生存之道，不爭不搶、不分辨不奪取，從不妄念一些不該的，盡可能與人為善、給人方便，為自己也為家人。

就這樣，才能走到賢妃這個位置，盡管家族功高，但的位置還算穩當，再怎麽也有那些跳得厲害的世家妃嬪和世家在前頭。

“竟是如此……”賢妃做出恍然的樣子，“倒是讓太子多費心了。”

戴玥姝微笑著，看向帶了禮來的茜。

“娘娘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人，妾這裏也沒有什麽特別昂貴的東西，不過憑著一番心意為娘娘做了裳，娘娘不要介意。”

賢妃微愣，隨後看向那包裹裏，才瞥了一眼，就看見了抄錄的信件，神微微一頓，隨即仍出了平和的笑來。

“那我便收下了，你且放心，安心養著，其他的事不必勞，若真有問題，派人來尋我便是。”

三言兩語，賢妃就將事轉了沒有經驗的小輩向有生育經驗的庶母妃尋求幫助，也無所謂什麽投靠，就是單純找了個門路。

果然，回去路上，賢妃立馬就在回禮上多添了幾樣藥材，都是婦人生産前後可能用到的救命藥材，皆是上上品，早超過了送服的價值，當然服也不可能是手的，但邊人做的也就是那麽個心意。

緗葉是能幹人，布料那麽多也早做了準備，不論是打算送給誰，都能找來合適的又是他們自己做的裳。

這樣才有戴玥姝這般方方便便來尋人送禮時候的迅捷。

回禮是大大方方拿回去的，一路上看見的人不，戴玥姝仍然是坐著轎子回去，賢妃邊的得力大宮也跟著一路，是該做姑姑了，當年協助過三公主的接生，故而便是有人問起，也能夠理直氣壯地回話。

“倒是個實心眼的孩子。”

明揚姑姑回去的時候，見看見賢妃手裏拿著信件，很有些慨。

“娘娘在說那良媛？”

“是啊。”

“這信件可是有什麽不妥？”

“哎，麻煩著呢。”賢妃搖搖頭。

“純熙了旁的心思，可真是我頭疼，兒都是債啊。”

“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明揚姑姑立馬反應過來。

“可不是。”賢妃了眉心，“太子對他這良媛說話是真的溫和，他又和他父皇一般，是個說一半藏一半的，總歸我們這等人是不可能聽見他們真心肺腑之言了……倒是反而讓我弄不清楚。”

“娘娘，”明揚姑姑輕聲道，“這話也別說了。”

“無妨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是那等沒分寸的。”賢妃再度嘆了口氣，看著抄錄的信件就覺得倍加無奈。

“我甚至要分辨不清，太子寫這些給他的寶貝良媛看，還讓良媛轉達給我，是為了借此問責，還是真的想要知道我的想法立場……”

“娘娘？”明揚姑姑驚訝。

“難怪昨天陛下和我說了那麽一通，沒頭沒尾的，這是怨上我了，還好太子這邊給我遞了個口信，還算全了我幾分面子，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原來陛下已經在埋怨我沒把兒教好了。”

明揚姑姑大驚，所幸屋子裏沒有旁人。

“哎，可人是他當年送出去和親的，這麽多年不見，還能和當年一模一樣嗎？”

賢妃心裏清楚，的大兒、王室的頭一個活下來公主被送出去和親，這就奠定了公主們的命運基調，大家基本都不可能好到哪裏去，這才讓後面一個個地都早早地訂婚出嫁，可即便如此，被和親的公主還是有好幾個。

但大兒送出去了，的小兒就保存了下來，的三公主純留京婚配，只可惜駙馬雖是狀元，但英年早逝，二十一歲就沒了，為了不給母親和米家添麻煩，三兒一切低調行事，已經寡居多年了。

也許到了現在，的大兒才對他們升起了幾分怨懟，也是不平自己的命運和親妹妹的命運截然不同。

當然，賢妃更願意相信的是，是在為自己的小家爭取，想自己的兩個兒子過得更好，在草原還能有比可汗更舒服的存在了嗎？

其實不僅是純熙大兒子撻跋想爭取，賢妃了解自己的兒，應該是純熙也升起了類似的想法，作為可汗的生母又有大魏的背景，才是最保險的，但是，這樣的舉卻并不那麽——

當今想要的是草原保持分裂，而不是如純熙想的那般，大魏借給他們力量，來幫助他們統一草原部族，完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