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太太手里的藥碗砸在了地上,褐的藥在昂貴的鹿絨地毯上洇了一大團。
“自盡了?”
羅媽媽低著頭:“是,聽說腦門都撞得凹進去一塊。”
鄭老太太閉了閉眼:“不是讓人給帶了話,且忍忍,風頭過了便撈出來,就這般忍不了?”
“我們安排傳話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找不著了,大概……話沒傳到吧,秦夫人才絕自盡了。”
鄭老太太冷笑一聲:“原來如此!好啊,好啊,還真是讓我遇到個厲害的!”
“沒那麼大的本事在舂坊里安排人,還是靠的璐王府。真不知道怎麼攀上了璐王府,竟這般幫!”
鄭老太太深吸一口氣:“務必把博哥和媛姐安頓好了,他們可不能再出事了!”
“您放一萬個心吧。”
鄭老太太疲憊地闔上眼,羅媽媽趕扶著躺下。
小秦氏死了,要說鄭老太太多難過,其實也沒有,畢竟也沒多深。
不像姐姐,那是十年朝夕相伴出來的深厚。
鄭老太太現在更多是是惱恨、不滿,以及自己的計劃被人破壞的震怒。
“您接下來打算怎麼做?”羅媽媽問。
鄭老太太想了想:“老五一家子快回來了吧?”
“是,五老爺的家書里說還有一個月就能到了。”
鄭老太太扯出一抹笑容,說出的話確是咬牙切齒的:“好。那丫頭片子不是最近學著管鋪子嗎?等五叔一家回來,我就讓他們好好教教!”
——
葉緋霜去味馨坊的后院看臥床養傷的銅寶。
那天他帶著人在小秦氏給的地址找到了鄭茜媛和鄭文博,把人裝車帶走,不料在巷子口遇到一伙人,劫了他們的車,打了他們的人。
要不是牙行里一個和銅寶合作了許多次的打手念著誼,跑的時候帶上了銅寶,估計銅寶的命都得代在那兒。
銅寶挨了一記窩心腳,腰側還被砍了一刀。
雖然已無大礙了,但還是得將養一段時間。
“都怪我大意了,害你遭罪。”葉緋霜愧疚地說,“就該想到保護鄭文博和鄭茜媛的人肯定不。唉,就該讓你再多雇幾個人的。”
“姑娘您已經提醒我了,是對面太厲害。”
銅寶又更正說辭:“不對,應該怪我沒本事。我要是有姑娘那手,也不至于這些傷,還能攔住他們不讓他們把人帶走。而且我的傷真沒多重,真的快好了。”
去年在張莊別院,遇到暴民那次,還有中秋夜庇山那次,他家姑娘哪次不比他傷得重?
還是他太沒用了。
但心里還是暖滋滋的,他家姑娘真的很關心他呢。
不天天有郎中來瞧,還有源源不斷的藥材、補湯。
跟對主子就是好。
但銅寶還是很不好。差事沒辦好,就是他沒用。
鄭茜媛和鄭文博那兩個,現在不知道哪兒去了,以后怕是更不好找。
他們長大了,肯定會來找姑娘麻煩的。
唉。
此時,綠蕊過來說,陳宴和盧季同來了。
葉緋霜去了前廳,看見已經有店里的小丫頭給他們上了茶點。
盧季同正在吃。
葉緋霜笑著打趣:“盧四公子還敢吃?不怕再出事?”
盧季同哼哼兩聲:“重那天,要不是說那些茱萸糕是你們味馨坊的,我才不會吃那麼多!”
后來也不會那麼慘!他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緩過來!
葉緋霜朝他抱拳:“謝謝表哥給我面子。今兒您在味馨坊的賬全記我頭上,我請了。”
盧季同早就哄著葉緋霜自己表哥了,一直不,今兒倒是終于讓他聽見這一聲了。
盧季同“唰”的一下打開折扇,風流倜儻地搖了兩下:“點心剛吃夠了,不買了。不過我昨個路過清平坊,看見一家新開的布店,里邊有匹竹枝紋的京綢還不錯,我這好久沒添新了……”
相這麼久了,葉緋霜也知道了盧季同是個多放不羈的主。
有錢了,出手闊綽,一擲千金,銀錁子漫天扔。
沒錢了,就畫一幅畫當街擺攤去。
賣了畫,再去一擲千金,如此往復。
估計現在正是擲完金囊中的時候。
葉緋霜立刻說:“走,我這就帶表哥去取那匹布,裁新去。”
“哎,我霜兒表妹可真大方。”盧季同慢悠悠站起來,朝陳宴揚揚下,“清言,快說幾句好聽的,讓我霜兒表妹也賞你些好東西。”
清言?葉緋霜抬了下眉,向陳宴。
陳宴給解釋:“我祖父為我取的字。”
和前世不一樣呢。
也是,前世陳宴的字是他進士及第后皇上當場賜的。
皇上說,石澗流寒玉,深山瓊影。他的氣質沉靜清寒,如深山清澗,所以給他賜字“澗深”。
皇上還說,愿“山高不阻其志,澗深不斷其行”,希他坦然無懼,砥礪向前。
這一世,春闈取消了,給他賜字的人當然就不是皇帝了。
葉緋霜問:“清言何解?”
陳宴道:“祖父說,清言核明理,清言怡道心,清言履往復,清言見古今。希我以此二字自勵自勉,自行自省。”
葉緋霜給出了樸實無華的贊:“真好。”
前世的陳澗深。
這世的陳清言。
似乎是一個人,但又有些地方變了。
陳宴又說:“小秦氏死了。”
葉緋霜點頭:“世子已經著人告訴我了。”
“那個被攔下來的要給小秦氏傳話的人已經送走了。”
“那我祖母肯定也能猜到是我請求璐王府幫忙把人攔下來的。”葉緋霜說,“估計要氣死了。”
“你就讓一直裝下去?”
“肯定想著,等個兩三年,就宣布慢慢好了。到時候風頭也過去了,族長他們也不能追著殺,畢竟還有兩個在京城做高的兒子呢。”
當然,在這兩三年,如果能把自己除掉就最好了。
陳宴道:“有時候,主出手也是一種防衛。”
葉緋霜點頭:“是的。”
是啊,不能總是等著別人對下手然后反擊,也得主出擊。
其實對于小秦氏就想主出擊來著。
小秦氏張羅著給他爹娶媳婦,無非就是想掌控鄭家的四房夫人,以后好撈錢。
畢竟杜知府是清,不富裕,小秦氏又財。
所以葉緋霜每天穿金戴銀,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鼎福居請安,讓小秦氏眼紅。
小秦氏對恨得牙,卻又對的金銀珠寶有掩飾不住的與貪婪。
葉緋霜準備等的制不住時,就想辦法,找人慫恿去放印子錢。
如果了,這也是個大罪。
不過這個計劃還沒有正式實行,小秦氏自己就把把柄遞過來了。
可見,主有風險,出招需謹慎。
但風險越大收益也越大。
還是得想個辦法讓鄭老太太暴。
否則不知道那老太婆還要給自己使什麼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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