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的心緒從來沒有這麼過。

而且是沒緣由的。

電閃雷鳴之后，便落了春雨。雨滴拍打在窗柩上，更惹人心煩。

錦風終于回來了：“公子，落梅小筑里沒人。”

陳宴驟然抬眼：“沒人？”

“是，一個人都沒有，整個院子都空了。”

果然出事了，陳宴豁然起，疾步便往外去。

隔壁的房門打開，陳夫人的大丫鬟剛好出來，驚道：“公子，你怎麼還沒歇？你這是要去哪兒？”

陳宴不言。

正要下樓梯，后傳來陳夫人的聲音：“站住！”

母親喚，陳宴只得停步。

陳夫人披著服，解了頭發，眉眼間還有困怠，可見是剛從睡夢中驚醒的。

柳眉微蹙：“這深更半夜的，外邊還落了雨，你要往哪兒去？”

陳宴素來守禮，對父母敬有加，對母親的詢問不會置之不理，也不會隨口敷衍。

“母親，我要去鄭府。四房出事了，我去看看。”

陳夫人眉頭蹙得更深：“你如何得知的？況且鄭府四房，和你有何干系？你以什麼立場去？”

“母親，鄭五姑娘……”

“陳宴！”陳夫人厲聲打斷了他的話，“鄭府的家事，豈是你一個外男可以置喙的？你們只是有婚約，又沒有真的婚！”

這兒子，自小守禮，長大后更是踐行君子之風，從不失態，更不逾矩，如今這是怎麼了？

“你深更半夜闖去鄭府，要讓旁人怎麼看我陳家的家風！”陳夫人揚起下頜，“你跟我進來。”

陳宴不。

“進來！”

陳宴知道，母親是要審他了。

他已經警告過錦風等人，不許把他和葉緋霜的接告訴母親。但現在，母親顯然起了疑。

長輩問詢，他闔該解釋清楚。

可現在，就連病重的鄭漣都不在落梅小筑里，這顯然是出了大事。

陳宴目前可以想到的，唯有葉緋霜阻止高菡嫁鄭家這件事暴了。

鄭老太太素來不喜，如今抓到把柄，更不知要如何刁難。

他是不該去，他是沒有立場。可是他不去，鄭府里還有誰能幫呢？

今日一早，三夫人盧氏和鄭茜靜就由盧季同護送著去了寧國寺祈福。

是了，和關系好的怎麼都不在府里？明顯是鄭太太有意安排！

思及此，陳宴顧不得了，垂首道：“母親息怒，恕兒不敬。等兒回來，任憑母親發落。倘若母親覺得兒有辱陳氏門風，兒愿領家法。”

說罷，他肅然轉，任憑陳夫人如何再喚都未曾回頭。

陳夫人扣門框，保養得宜的手都出了青筋。

“去給我查。”陳夫人冷聲道，“他陳宴在滎這大半年，都和那鄭五姑娘做了什麼！”

從客棧后院找到小白，陳宴翻上馬，沒有接錦風遞來的蓑和斗笠，縱馬闖雨幕中。

錦風立刻跟上。

雨勢漸大，冰涼的雨水激得人心頭發寒。

在這瀟瀟雨聲中，陳宴驟然聽到破空之聲。

一柄橫刀閃著凜冽的寒，割裂雨簾，朝他急襲而來。

錦風失聲大喊：“公子小心！”

陳宴拍馬而起，拔出長劍，的劍震幾下，陡然繃得筆直，和橫刀相抵，發出令人齒寒的撞聲。

離得近了，陳宴看清了對方那張艷絕瑰麗的臉。

目紅，眉宇間貴氣凜然。

是去年在來滎的船上刺殺他的那個人！

有這麼出眾的面孔，這麼清貴的氣質，這人絕不該是寂寂無名之輩。

可陳宴并未查到任何和他有關的消息，更不知他為何對自己有這般洶涌的殺意。

陳宴心掛葉緋霜，只想趕去鄭府，偏對方實力不在自己之下，手中橫刀更是珍，纏斗著讓他本無法。

刀劍影，二人霎時間過了數十招，招招驚險萬分。

但陳宴一狼狽都沒有，說話的氣息依然平穩：“不知我與閣下有何深仇大恨。但現在我有要事，等我辦完，定和閣下解決干凈。”

對方輕嗤，嗓音清絕疏懶：“想走？可以，留下你狗命便是。”

——

重活不易，葉緋霜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劈手奪過一名護衛的刀，牢牢護著自己和爹娘。

養父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養父說，想活著，就得有本事。想有大本事，就得拼命練。

謝養父對自己要求那麼嚴格，謝自己真的拼了命地練。

前世走錯路，丟了一本事，也丟了命。

這一世，要為自己和爹娘殺出一條路來。

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那又如何，名聲哪有命重要。

這殺戒，偏就開了。

門窗閉，鼎福居廳堂了一個閉的鐵桶，里邊腥味蔓延，堪比地獄。

鄭老太太和小秦氏等人全都在護衛們的掩護下退出了廳堂。

人都是惜命的，們也怕瘋了的葉緋霜傷到自己。

鄭茜媛踉踉蹌蹌地跑進來，滿臉淚水：“祖母，我剛剛聽到父親說我和弟弟……我們……”

鄭老太太一把把鄭茜媛抱在懷里，拍著的頭：“你爹瘋了，他的話你別聽。你和你弟弟都是我們鄭家的好孩子，你就是四房的嫡。”

鄭漣和沒有緣關系，但是鄭茜媛上是切切實實流著們秦家的的。

小秦氏也說：“媛娘，別怕，姨母和你祖母在呢，誰都傷不了你和你弟弟。”

不信鄭漣一家還能活到天亮。

也不知道葉緋霜還在掙扎什麼，就算天賦神力，把那些護衛都殺了，以為他們就能逃出生天了？

困之斗罷了，等著他們的無非就是一個“死”字。

鄭茜媛和鄭文博的世，注定會為不見天日的一段辛。

雨勢漸大，形同瓢潑。

忽然跑來一個下人，高聲稟告：“不好了，老太君，來人了，來了好多人！”

鄭老太太被沒完沒了的事給煩了，不耐煩地問：“誰又來了？”

“是族長，太夫人，還有族里的老爺們，好多人！”

鄭老太太目陡利，小秦氏和傅家兄妹也是驟然愣住，齊齊冒出不好的預。

即便族中出了事，也大可等白天再商議解決，為何要深夜冒雨來此？

想到堂中形，鄭老太太立刻道：“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進來！”

通報的小廝哭喪著臉：“攔不住啊老太君，護衛們都被調走了，他們已經進來了！”

小秦氏見鄭老太太慌了，立刻道：“祖母莫急，先弄清楚他們為何來此。”

鄭老太太看向鄭茜媛：“難道……”

“不會的，老太太，您別自己嚇自己。”羅媽媽忙道，“不可能是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的。”

鄭老太太下心頭不安，閉目息：“帶他們去前廳，我在那里見他們，絕不能讓他們來鼎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