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院時,葉緋霜發現,傅湘語竟然來了。
穿了一襲素白錦,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在后一叢木芙蓉的映襯下分外好看。
傅湘語熱地說:“五妹妹,你這是去哪兒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去村子里轉了轉。”葉緋霜乖巧回答。
傅湘語打趣:“你就是村子里長大的,一來這兒,可不就和回家似的麼?比在府里自在多了吧?”
葉緋霜恍若聽不出的嘲諷,老實地點頭:“是呀。”
“你要是喜歡,就多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暫時別回府。六姑娘這段時間脾氣大得很,你要是回去,肯定欺負。”
葉緋霜明知故問:“六妹妹怎麼啦?”
傅湘語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還不是詩會那事麼……不知道怎麼就傳出去了,還被說書先生們編了話本子,現在整個滎城都知道了……”
“哎呀,那外頭的人豈不是都笑話六妹妹呢?”
“可不嘛,所以六姑娘生氣啊,天天在家里打罵狗的。你要是回去,肯定找你麻煩。”
葉緋霜立刻點頭:“謝謝傅姐姐提醒,我知道了。”
傅湘語了葉緋霜的臉:“臉上的了好些,這些日子吃苦了吧?唉,聽說你和二姐姐遇到了匪徒,把我可擔心壞了,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
葉緋霜心道你這茶飯不思的哪兒是惦記我和二姐姐,分明是惦記著陳宴。
知道了陳宴在別院,這不就快馬加鞭趕來了。
說實話,傅湘語能來,葉緋霜是真高興的。
要是傅湘語能把陳宴纏住,讓陳宴別總是在自己跟前晃,葉緋霜還要謝謝呢。
葉緋霜和傅湘語虛偽又熱地寒暄了半天,傅湘語才從葉緋霜的院子離開。
很快小桃就進來稟告:“傅姑娘沒回院子,而是去了陳公子那邊!”
葉緋霜一點兒都不意外:“噢。”
“姑娘,您怎麼不著急呀?這傅姑娘明明就是沖著陳公子來的!”
葉緋霜:“你三哥回來了沒?”
小桃:“……剛回來。”
“把他來。”
小桃跺了跺腳,轉去了。
都急死了,姑娘怎麼不著急啊?
陳三郎要是真讓傅姑娘搶走了,可怎麼辦啊?
很快,銅寶過來了。
“那天奴才拿著國公府的令牌去了府衙,可知府大人卻說令牌是假的,非但不給奴才調人,還把奴才關了起來。
但知府大人也一直沒審奴才,就是把奴才關著,飯食什麼的也都給了。”
葉緋霜道:“曹崖知道你是冤枉的,當然不會審你。”
銅寶面疑:“那知府大人為何不派人?”
“因為曹崖已經知道了我和二姐姐遇襲那件事是四夫人做的。如果他真的派了人過來,四夫人再來這麼一次,曹崖的人要怎麼辦?
護著我們,豈不是耽誤了四夫人的事?不護著我們,豈不是要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他不派人,能避免很多麻煩。即便我們去質問他,他也能狡辯說自己辦事嚴謹,覺得國公府的令牌是假的,才不敢輕易調人。”
銅寶恍然,原來是這樣。
“你去給我辦三件事。”葉緋霜又說。
銅寶忙道:“姑娘盡管吩咐。”
在下人眼中,主子的吩咐代表了重。當下人的從不怕麻煩,就怕沒活干。
葉緋霜提筆寫了一封簡信,遞給銅寶:“你把這個送到醉紅塵的桑彤姑娘手里去。”
銅寶躬接過:“是。”
“送完后,你去八街胡同,胡同最里邊有間稻草房,住著個瘋瘋癲癲的人。你對說,時機到了,現在可以去府衙狀告回春館的喬大夫了。”
“是。”
看著銅寶波瀾不驚的臉,葉緋霜很滿意。
銅寶不可能不認識喬大夫。他聽到讓人狀告喬大夫,既不驚訝也不疑,很懂分寸。
“最后一件,你回鄭府,找三夫人,讓派個可靠的人來給我送點靈芝,我要熬藥補子。”
“是。”
“去吧,這次的事徹底結束后,我會給你尋一個好差事。”
銅寶趕車技不錯,馬騎得也不錯,還會點拳腳功夫。之前一直在角門看門,實在是有點屈才了。
銅寶再次跪地:“奴才只想跟著姑娘。”
葉緋霜笑起來:“行,我應了,你去吧。”
葉緋霜看了一眼天,去找鄭茜靜。
時值深秋,天氣涼寒下來,鄭茜靜的子愈發的不好了,房間里都燒上了炭盆。
見葉緋霜終于來了,鄭茜靜忙不迭地招手:“快給我講講,你們都干了啥事?可把我好奇死了。”
葉緋霜把府衙的事說了一遍,又道:“我借用了二姐姐的名號,二姐姐別怪我啊。”
“這是什麼話。”鄭茜靜道,“一個名頭而已,你隨便用。”
自從葉緋霜幫自己擋了那致命的一擊,鄭茜靜就把當親妹妹看了,做什麼都行。
月影問是不是要擺飯了,鄭茜靜說:“擺擺擺,今天我讓人做了什錦珍珠鍋子,你去把陳三郎請來,我們一起吃。”
很快,陳宴來了。
瞧見跟在他后的傅湘語,鄭茜靜頓時胃口沒了大半。
傅湘語笑著說:“我正和陳公子論經呢,一聽二姑娘這里擺飯了,便來蹭一頓,二姑娘別嫌我打擾才是。”
鄭茜靜慣是個面人,才不會因為一頓飯就給人臉,讓月影加凳子碗筷。
傅湘語落座后,又繼續和陳宴說話。
他們談的是《楞嚴經》。
拜前世的陳宴所賜,葉緋霜也追隨他的腳步看過很多經書。
但到底境界不夠,無法徹底參悟其中奧妙。
不過足以讓聽懂傅湘語和陳宴在談什麼了。
傅湘語一個沒什麼閱歷的年輕小姑娘論起佛經來,實在有些空,聽起來索然無所。
不過還是誠摯道:“傅姐姐說得真好。”
傅湘語明知故問:“五姑娘也看過經書嗎?都看過什麼?”
“怎麼可能!”葉緋霜一擺手,“我都不識字的,怎麼可能和傅姐姐陳公子看一樣的東西。”
陳晏瞥了葉緋霜一眼,見正轉著眼珠看他和傅湘語,臉上明顯寫著:你倆真般配。
陳晏頓時有些食不下咽。
傅湘語繼續展才華:“陳公子,就說那十因十果……”
“傅姑娘。”陳宴打斷了的話,“食不言。”
傅湘語一愣,有些訕訕:“是。”
哪里說的不對嗎?覺陳三郎臉一下子就冷了。
丸子在沸騰的鍋里起伏,葉緋霜瞅準一個,穩準狠地下筷。
沒夾上來,因為的筷子被陳宴的筷子按住了。
陳宴看著,聲調冷冷:“羊是發,要吃。”
“我吃得不多。”
“你已經吃掉五個羊丸子了。”
葉緋霜無語,有毒吧這人,不專心吃飯,數吃了幾個丸子?
葉緋霜提醒他:“陳公子,食不言。”
鄭茜靜:“噗。”
陳宴恍若不問,夾起一枚云菇卷放碗里,慢聲道:“想早點出去跑馬,就好好養,別不當回事。”
傅湘語看看陳宴,又看看葉緋霜,不自覺地了手中的筷子。
陳宴和論經的時候宛如在云端之上,高不可攀。可是和葉緋霜一說話,他忽然就有了煙火氣,落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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