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高,卻如同定海神針,瞬間過了所有的喧囂。
薛徵握著劍,一步步走向臺階,走到那個象征著天下最至高無上權力的位置,掀袍坐下。
跟隨他的將士們滿面興,看不慣他的人礙于眼前的形勢,只能低頭。
皇帝駕崩,皇子年,不人蠢蠢,可是他們敵不過薛徵,他有智謀,有兵權,也有聲,不是任何一個世族可以比得過的。
薛徵的“死而復生”,就是沖著皇位來的。
他們只能不甘心地低下頭,和其他人一起,跪在殿中,向這個江山新一位主宰磕頭拜頌。
跪拜新帝的聲音席卷了整個皇宮上空,宣告著一個舊王朝的終結,也象征著另一個王朝的開始。
武寧侯與侯夫人在宮變后的第三日才被接進宮。
這座皇城進出過無數次,每一次的心境都不一樣。
那群軍將侯府包圍的時候,侯夫人以為出事了,薛徵和程明簌都進了宮,音訊全無,心中絞痛,害怕這一次真的會失去兒子。
尤其是,薛瑛還被劫走,生死不知。
兒不見的下一刻,侯夫人就想立刻拔刀自盡,沒了孩子,也不想活。
只是武寧侯死死抱住,不讓做傻事,等啊等,等到第二天,宮里傳了消息,說皇帝死了,薛徵和薛瑛都還活著。
到了第三天,宮里再次傳出薛徵登基為帝的消息,并派*了宮人將父母,祖母全部接進宮。
一直走到皇宮深,夫妻倆還是恍惚的。
皇帝怎麼就死了,阿徵怎麼就變皇帝了?
薛徵從未將自己意圖造反謀逆的想法告訴過父母,怕他們擔心,這件事自然是越人知道越好,他也怕母親顧念著分,攔著他不讓他對皇室不利。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無懸念之時,薛徵才將一切告訴他們。
他尊稱武寧侯為太上皇,建安公主為太后,還冊封了胞妹薛瑛為福靖長公主。
薛瑛聽到宮人捧著旨意過來時,笑了笑,這笑是為兄長開心,他終于做到了這件事,讓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所有人都要向低頭,見了就得行禮。
笑完,眼底的憂愁卻始終未曾散去。
薛瑛已經許久不曾離開過這座宮殿。
程明簌昏迷數日,一醒來的跡象都無。
外頭的消息都是別人過來告訴的。
薛徵定了國號,是梁,他遣散了前朝皇帝后宮的所有人,封賞了許多部下。
他還發了告示,遍請天下名醫,為程明簌醫治。
程明簌上的傷明明已經在變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人卻始終昏迷著。
回重生之事太過匪夷所思,這是只有話本中才會出現的節,薛瑛都不知道該向誰訴說。
想起在大戰前,做的那場夢。
圓凈方丈說,程明簌逆天改命,會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指的就是這次嗎?
薛瑛一直覺得,他是那樣惡毒,小肚腸之人,只會讓別人不得善終,他自己一定活得好好的。
如今這又算什麼呢。
薛瑛坐在榻邊,現在已經不怕程明簌上的傷了,可以坐在旁邊,看著太醫為他換藥,他背后的燒傷目驚心,每一次換藥都會流出水,許久才開始結痂。
“哥哥登基了,我現在真的是公主了。”
薛瑛念叨:“可是你答應我的誥命還沒給我呢,雖然我已經有了別的殊榮,但我也想要誥命。”
“你要是死了,你別以為我會為你守寡,你今日死,我明日就去找新歡。”
榻上的人毫無反應。
薛瑛說:“我今日還到齊韞了。”
長居宮中,齊韞又常進宮述職,自然容易面,薛瑛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他,齊韞還和以前一樣好看,就是瘦了不,他仕途不算順暢,畢竟沒有背景,又拒絕了幾個世族的聯姻,在朝中升遷艱難。
不過到了薛徵這一朝,新帝提拔寒門,廣開言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會注重家世背景,只看能力,齊韞為人正直,斷案公允,很適合大理寺那樣的地方,薛徵便提了他的位。
薛瑛本來是去找薛徵的,在家中一向無法無天,到了宮中,也是囂張跋扈,宮人們也不敢攔,誰敢攔新帝的胞妹呢,薛瑛一路暢通無阻地跑進薛徵的理政務的地方。
正好齊韞負責理前朝舊事,前朝皇帝留下不爛攤子,國庫空虛,賬目也糊涂,薛徵查了不員,齊韞已經忙到在值房里睡了快半個月了。
薛瑛推門而時,他正在匯報事務,聲音錚錚,薛瑛腳下頓住,薛徵看到,笑了笑,“阿瑛。”
齊韞原本沉靜的聲音停下,肩膀了,好像想轉,但是眼下是在宮中,天子面前,不宜逾矩。
他依舊站著,低著頭,薛瑛有些猶豫,慢吞吞挪上前。
華的裾從齊韞眼前的地面上拖曳而過。
“哥哥。”
“嗯。”薛徵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上面鋪了墊,好像是特地為準備的。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薛瑛瞥了瞥階下的齊韞,說道:“我沒事做,就來看看你在干什麼。”
“在理政務,有幾個案子還沒有了結。”
他讓太監去準備茶點,薛徵想到薛瑛應該沒有見過齊韞,便順口介紹道:“阿瑛,這位是大理寺丞齊韞。”
薛瑛頭皮發麻,沒想到能這麼尷尬,哥哥好像不知道早就認識齊韞,比他還早認識呢。
忸忸怩怩,聲如蚊吶,“齊大人。”
齊韞稍稍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立刻低下,抬手行禮,“殿下。”
第70章 第七十章再嫁
薛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勤政殿坐著的,總之一直神思飄忽,薛徵和齊韞聊政務,心不在焉地聽,坐在龍椅旁,一口一口地吃著點心。
皇宮膳房做的點心比外面的廚子弄的好吃千倍萬倍,薛瑛以前只有宮宴進宮才能吃上兩口,膳房給每一個大臣及家眷準備的食都是有特定分量的,想多吃都沒有機會,總不能去別人碗里搶。
如今就不一樣了,想吃多就吃多,薛徵不喜歡這些甜膩膩的東西,所以膳房就變著花樣討好薛瑛,按照的口味做茶點。
殿中,薛徵與齊韞你來我往地商討事務,薛瑛一開始有些坐立難安,倒不是害怕齊韞。
只是覺得到舊人什麼的有點太難堪了,應當算是舊人的吧。
如果程明簌還好好的,薛瑛可能沒那麼多雜七雜八的心思,只不過這幾日常來找薛徵,經常見到一些年輕的,好看的臣子,他們對客客氣氣的,但又心馳神往,再端莊正經的人也會忍不住朝尊貴貌的長公主投去幾道目。
加上程明簌又是個半死不活的狀態,薛瑛很傷心,怕他死了,欠他一條命,雖然,遇到危險,丈夫舍保護妻子本就是天經地義,但是薛瑛容易心,誰為死了,會惦記對方許久。但難過歸難過,薛瑛不會為程明簌守寡,他死后,將他風大葬,而后選個人頂替他的位置,繼續伺候。
這不巧到齊韞,薛瑛那些小心思又冒出來,可幾次三番招惹又離去,若再對人家歪心思,是在有些不道德。
薛瑛心里想著事,手中不停往里塞點心,吃得有些急了,不小心噎到,咳了兩聲,殿的人都向看來,薛徵談政務時,余一直看著,見狀,趕倒了杯水,遞給薛瑛。
“謝謝哥哥。”
薛瑛小聲道謝,接過水后瞥見齊韞正在看,薛瑛更加不好意思,借口離開了。
無所事事地坐在步輦上,在宮中閑逛,等到了傍晚,這才想到今日還沒有看過那半死不活的夫君,忙讓太監們抬過去。
到了程明簌躺著的地方,他依舊沒有醒,太醫也弄不清是為什麼。
他上的傷都開始結痂了,人卻一直陷在昏迷中,這麼久來毫無醒過來的跡象。
薛瑛坐在榻邊,看著程明簌的臉,唉聲嘆氣。
要是以前,說那些刻薄的話,他早就跳起來怪氣。
薛瑛都已經守了他半個多月,總不能守一輩子。
伏在他耳邊,幽幽說:“我欠你一條命,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定然求哥哥,以王侯的規格將你風大葬,棺材里塞很多的陪葬品,夠你在地底下揮霍的,不過……你就算不死,一直這麼昏睡著,我也要去找別人,我這麼年輕,我總不能守活寡呀,但我不會將你丟下不管,等我找了新的駙馬,我帶他來你榻前磕個頭,怎麼樣?”
榻上的人一不,薛瑛直嘆氣。
又坐了一會兒,覺得干等著不是辦法,要做兩手準備。
沒多久,薛徵忙完政務過來探程明簌。
他還沒有告訴父母,程明簌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不過薛徵這輩子也不可能說,他只會竭盡全力尋找大夫醫治程明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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