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不敢對外說是程明簌捅傷了徐星涯,只敢聲稱是徐星涯自己騎馬摔傷了,向朝廷告了假,需靜養一個月。

衛軍并沒有在徐家搜查到什麼東西，最后巫蠱一事也不了了之。

這幾日,程明簌都沒有去上職，時時刻刻陪在薛瑛邊。

很黏他,吃飯睡覺都要在一起,一會兒看不見他便心慌。

在徐家的時候,除了沒有自由，別的地方，徐星涯并沒有虧待,那間屋子，似乎是很早就為準備的，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著腳也不會冷。

徐星涯給穿的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好到足以進宮呈給皇室，梳子、碗筷，不是金的便是銀的，奢華至極，唯一吃的苦，就是掙扎時手腕被勒出了紅痕，后來自己還將胳膊撞青了。

武寧侯與侯夫人都不知道這幾日出了這檔子事，那幾個太監被程明簌警告過，也不敢走風聲。

程明簌為上了藥，哄睡覺，薛瑛回來后的第一夜也睡不安穩，隔一會兒便醒一下，程明簌一直沒有睡，睜著眼睛，見狀，拍一拍的后背，安道：“是我，我是程子猗。”

屋里的燈亮著，薛瑛一睜開眼便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臉，認出抱著自己的是誰，心里的恐懼慢慢退去。

是程明簌在陪，是夫君，不是別人。

眼前看見的，也不是徐家那間奢華的室，只是個普通的小臥房。

薛瑛又往他懷里挪了挪，聞到程明簌上淡淡的皂莢香氣，慢慢睡過去。

這樣的況，持續了兩日才好轉。

程明簌一刻不敢離開，吃飯都是拜托鄰里去酒樓里買回來的。

到了第三日，薛瑛才終于一夜安眠，程明簌也完完整整地睡了一夜，早上起，打算去洗，只是剛坐起來，薛瑛便睜開眼，害怕地看著他，“夫君，你去哪里？”

已經習慣他無時無刻不在左右。

“去洗裳，還有做飯。”程明簌回頭輕聲道：“要早點去打水。”

很講究，要細地養，城西于地勢低洼區，這里的水不太干凈，程明簌需要很早去別的地方打水回來給用。

薛瑛只喝燒開的水，服也只穿綢的，食稍微不干凈的話，吃了便會發燒，嘔吐。

程明簌的俸祿還不足以支撐過回以前驕奢逸的日子，他也不敢告訴，其實埋在永興寺后山的錢，早就被別人挖走了，大雨一沖，里面金燦燦的金子出，早就被瓜分干凈。

告訴，*又要難過，哭很久。

程明簌只有更努力，早出晚歸，替六皇子賣命，才能賺許多錢，供揮霍。

“我想和你一起去。”

薛瑛坐了起來，著他。

還是不敢一個人呆著，總覺得一不小心又被別人抓走了。

程明簌安，“附近都有暗衛守著，不會有壞人。”

薛瑛目垂落，知道程明簌問六皇子要了許多人，暗中守著這個院子，可是他不在，就是不安。

但程明簌已經陪了許多日，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戶部的公務都已經堆積許久，一直告假的話，肯定會惹人詬病。

散著長發，瘦削的肩膀塌著，無助地坐在被褥中，眼尾耷拉，輕抿著，模樣看上去很委屈難過，眸輕，小聲道：“那我不去了，你打完水回來，就去衙司吧。”

程明簌沉默須臾。

他走回榻邊，拿來架子上的服，“我給你穿服梳頭，我們一起，今日戶部沒有事要做，我陪你，不要的。”

薛瑛眼睛亮了起來，坐直，“好！”

程明簌彎下腰，一件一件地給穿上服，薛瑛以前是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穿梳頭都有幾個丫鬟幫著，自己不會，其實也不是不會，就是懶，有人伺候，就連手指頭都不想。

程明簌已經能生巧，多了，便知道該怎麼再穿上去，抹，小……套上襦和長衫，系上绦，再領著去梳頭。

薛瑛的頭發養得很好，順細膩，在手里猶如綢緞，程明簌暫時不會復雜新穎的發髻，只簡單地給挽了個發，洗漱完，牽著薛瑛出門。

從搬到這里開始，薛瑛就沒怎麼出過小院，新奇地看著四周，跟著程明簌，城西坊市人員雜，一大早街上便人來人往，鐵匠鋪的熱氣熏得薛瑛都有些流汗了。

程明簌給戴上帷帽，紗簾遮不住婀娜的姿，走到哪兒總有人忍不住抬眸打量，程明簌牽著的手很用力，薛瑛幾乎和他在一起。

坊市有府管理的井水，定期清理，比城西渠里的水源要干凈，不過需要給錢，一般普通的人家，都是渠水湊合，不會像程明簌這樣買水用，買來的水也不會立即喝，還要再用絹布過濾幾遍，才會煮開了給薛瑛喝。

何時見過這些，東張西，看著程明簌付錢，挑水。

“我每日就是喝的這些嗎？”

薛瑛跟在他邊問。

“嗯。”程明簌說：“渠水不干凈，用的人多，容易臟，我怕你喝了會壞肚子，井里的會干凈些，好了，我們回去吧。”

很金貴，不太好養，什麼都要用最好的。

去年，薛瑛只是喝了小攤販賣的糖水，便上吐下瀉，險些沒了半條命。

并非街邊的東西不干凈，只是這樣的人，從小到大接的都是貴重的東西，被養得太貴，平民吃慣了的食，對而言可能就是毒藥。

程明簌兩個手都要提東西，牽不了，薛瑛拉著他的袖，程明簌神嚴肅，叮囑道：“拉了，跟著我。”

“我知道啦。”

因為顧及著的腳程，所以程明簌走得慢，等到家都已經過去一個時辰。

程明簌洗做飯，薛瑛便坐在一旁看書，看不懂的地方折起來，等程明簌忙好了再問他。

武寧侯有時候會起，推開窗曬太，看到他們兩個人形影不離的樣子忍不住驚奇。

薛瑛很表現出特別依賴一個人的模樣。

哪怕嫁了人，對夫君的態度大概也是蠻橫氣，不將人放在眼里。

可是自從搬到這里，武寧侯每日見到的，都是他的兒亦步亦趨地跟著婿，程明簌要一邊干活一邊看著。

明明自己已經大汗淋漓，襟都了一片，還要溫聲問薛瑛，“不，要不要喝水？”

“要。”

程明簌將爐上溫著的水捧給，剛好能口。

薛瑛喝了一大半，瓣潤，抬頭發現程明簌臉上都是薄汗，看上去比累多了，還要反過來伺候，薛瑛沒心沒肺，見狀，也有點不好意思，捧著只剩個底的水壺，遞到程明簌邊，“那個……夫君你也喝。”

程明簌輕笑出聲，盯著赧微紅的臉頰，沒有接水壺，而是低頭在角親了一下。

怎麼這麼可呢。

“我不，不要，你再坐一會兒，馬上就能吃飯了。”

薛瑛紅著臉，收回手，甕聲甕氣地“哦”一聲。

武寧侯：“……”

真沒眼看。

他合上窗戶，心里不由地想起，先前薛瑛落水，眾目睽睽之下被程明簌救起，為了保全侯府面以及薛瑛命，武寧侯迫程明簌娶薛瑛，那時，他明明很不樂意，武寧侯不得不以強權施，程明簌才心不甘不愿地做了新郎。

如今，還不是如膠似漆，做牛做馬任薛瑛使喚。

男人啊。

夜里，薛瑛和程明簌坐在一起看了許久的書，現在也沒別的打發時間的東西，以前可以和老夫人一起看戲，沒事就去逛街揮霍，天熱的時候，首飾鋪繡坊會拿著新到的貨到侯府，擺滿一屋供薛瑛挑選，挑挑揀揀，一日很快便過去。

眼下日子回不去，只能看書，程明簌書箱里的那些書都快被翻爛了。

薛瑛喜歡干凈，冬后，也會幾日便沐浴一次，怕著涼，程明簌在屋子里點足了炭火。

他將木桶里放滿水，里面撒了花瓣，都是他今日剛摘的，洗得干干凈凈，那些香膏，發油，也是他花了大半個月的俸祿才買到的。

“可以了，過來洗吧。”

薛瑛走過去服，解了上襦，扭頭發現程明簌還站在那兒，“你怎麼不出去？”

程明簌說：“你看不見我不是會害怕嗎？我在這里陪你。”

可是沐浴的時候，有個人站在旁邊看著好奇怪。

薛瑛解帶的手頓住，“我現在不需要你陪。”

“還是在這兒吧，你以前沐浴的時候，不都是有丫鬟幫忙舀水。”

“可是們是我的丫鬟，你不是……”

“但你的手臂青了，我怕你自己洗不方便。”程明簌總是有很多的理由，“我可以幫你。”

薛瑛秀眉輕蹙，神為難，“那你轉過去，我不你，你不可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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