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上半的男子形壯，手臂與腹上滿是錯的傷痕，好幾條兇險萬分，差一點便會傷到要害。

拔箭頭時，薛徵皺了皺眉，有些白，眼皮輕，待軍醫取出碎片，敷完藥纏上繃帶，他才睜開眼，連著打了數日的仗，薛徵兩眼布滿，邊也冒出不青的胡茬。

新來的小兵端著水要出去，隨手就要將桌上七八糟的服繃帶拿走扔了，一旁一名參將立刻手阻止，“誒誒誒，你把這個放下。”

換下來的中放著一枚小小的香囊，已經褪，邊角還染了幾滴陳舊的跡。

小兵不明所以，茫然地愣在原地。

參將解釋道：“這是武寧侯府的薛二小姐為兄長所求的平安符，咱大帥戴了好幾年了，是他的命子，你若丟了，小心他氣得殺了你。”

小兵肩膀抖了抖，他剛來不久，還不知道這里的規矩。

薛帥原來有個妹妹，想來他們很好，連軍中的其他人都知道這陳舊的平安符被大帥視若珍寶，如果弄丟了，后果不堪設想，小兵趕低下頭，端著裝滿水的銅盆出去了。

薛徵上完藥，低頭翻看擺在面前的資清單，他要的東西，都是缺斤兩地送過來，說好的長弓，戰車也未曾見到。

“欽差呢？”

薛徵啞著聲音問道。

聞言，一旁的副將冷哼一聲，“姚敬那王八羔子，狗眼看人低，他懂個屁的軍事，也不知道朝廷派這樣一個人過來干嘛，除了攪還能有什麼用，他是來當參謀來支援的嗎？我看他是奔著當土皇帝來了！”

軍中之人打打殺殺慣了，行為獷，說話也心直口快，薛徵皺眉，訓斥道：“慎言。”

一張口牽扯到上的傷，他彎著腰，咳得心肺都在疼。

副將閉上，過了會兒，想起什麼，“對了，大帥，武寧侯府送了家書過來。”

薛徵眼前亮了亮，“拿來給我看看。”

副將扭頭示意，過了會兒，一名士兵將東西送進營帳。

侯府的信是托姚敬帶過來的，姚國舅疑心侯府狼子野心，怕武寧侯與遠在西北的兒子謀私串通，所以這信，在送到薛徵面前時，已被提前打開過了，封口雖重新粘好，但依舊看得出被打開過的痕跡。

薛徵無心再去追究此事，著急地打開信。

武寧侯告訴他，家中一切如常，老夫人不如從前，近來總是昏睡，偶爾清醒也念叨著遠在關外的孫子，他與侯夫人沒什麼大礙，不必掛懷，再然后就是說起要為他娶妻的事，侯府家大業大，他不在，需要一個世子夫人幫忙打理中饋。

薛徵直接略過了，看向后面，信里說，阿瑛與子猗關系很好，和離之事暫且放到一邊，之后再談。

薛徵一時怔愣。

關系很好？

這場差錯而促的婚約，居然沒有飛狗跳，弄得侯府了無安生嗎？

薛瑛居然愿意。

一邊是親弟弟，一邊是看著長大的妹妹。

他并沒有想象中的松了一口氣，眉宇間的郁反而越發凝重了。

是真的關系很好，還是只是爹娘為了保全名聲而編造的謊言？

薛徵握著信紙，呆坐原地許久。

以前，薛瑛總是開玩笑，說將來等嫁人時，要兄長背著進轎子，

其實薛徵一點也不想，在他的認知里，背著妹妹出嫁，無異于親手將送到另一個男人邊。

這些年，他一直在斷斷續續地為薛瑛未來夫婿的人選，只是挑來看去，總覺得不滿意，邊的人不免打趣，說他眼太高，王侯將相都瞧不上，莫不是他想送妹妹去當皇后？

沒有，薛徵并不希嫁人。

嫁做人婦，離開侯府，離開薛家的庇護，有了丈夫，有了孩子，被其他東西牽絆住，與家中親人的關系便會越來越遠。

薛徵希能做自己一輩子的妹妹，像小時候那樣，跟在他邊，甜甜地“哥哥”。

信紙的一角都被得有些皺了，油燈的火苗熏得眼睛有些疼。

良久，薛徵放下信紙，信封里還夾著一塊玉石，澤通，像是一柄寶劍。

薛瑛信上說，這是在外面買的，想他會喜歡，便隨信一起寄過來了。

薛徵握著玉石，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香囊，打開，將玉石放了進去，和那枚泛黃發舊的平安符放在一起，再系口子，像先前那樣，放在服心口位置的夾層中。

三伏天一過，就是七夕。

今年的夏天熱到哪怕已經秋，地面都如火燎過一般發燙，巷子里往常兇神惡煞的大黃狗像爛葉菜一樣趴著，垂頭喪氣。

七夕在即，往年這個時候，薛瑛會和小姐妹們一起拜織娘娘，大家互相做巧果分，希織娘娘保佑信心靈手巧，能繡出的圖案。

薛瑛年年拜，但的繡工從來沒長進過。

程明簌最近倒是很喜歡繡花。

他上次說要給做個香囊，薛瑛以為他是開玩笑，哪知從那日之后，他每次下職回來都不看書了，而是坐在燈下研究繡花，他沒有學過這個，手腳還不如薛瑛麻利，一開始，將手指上了好幾個口子，疼得連筆都握不住。

薛瑛于心不忍，說道：“你別弄了，你弄了我也不會戴，肯定很丑，到時候你傷了手，寫字不好看了，又要怨我。”

“我就要弄。”程明簌說一不二，“你可以不戴著，但是你得收下，你只可以收我的，旁人的不準要。”

薛瑛真是不知道他要干什麼，“隨便你，我才不管你。”

程明簌埋著頭不說話，每天都要研究到很晚，薛瑛半夢半醒時到他爬上床，抱住，低頭，發現程明簌的指頭都腫了。

不疑，程明簌為什麼執著于給做一個香囊，又不缺這些。

不過沒有心思去考慮，因為七夕就要到了，要和齊韞私會，一起去城西看燈會。

年年這時，城西都會聚集許多人，織娘娘廟前的那段路上掛滿了燈籠，以前，薛瑛都會和朋友一起去，不過后來，小姐妹有的嫁去他鄉，一年半載見不了一面，有的生了孩子，顧不上玩樂，大家一起結伴去廟里跪拜，然后沿路看花燈都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恰好，七月中旬，朝廷會給員們放休沐日，齊韞正好有空。

薛瑛已經提前幾日讓采薇告知他。

還買了件新子，燈節時，時興穿月白羅，很早就挑了匹料子，人裁了。

去年的服，薛瑛發現自己穿不下了。

長高一些，前的布料尤其變得促，若要穿著，便會顯得很不得。

新子是量重裁的，合的形。

程明簌回來時，正換上新子，站在鏡子前，兩手張開，轉了個圈。

“好看嗎？”

薛瑛笑盈盈地問屋里的其他丫鬟。

“好看，姑娘像仙一樣。”

采薇們個個亮著眼睛，圍著薛瑛夸贊。

薛瑛心喜，提著擺又轉了一圈，檐下風鈴忽地一響，程明簌走進來，扶著門框向里去，恰見滿室燭好似被旋開的裾兜住，淺淺的梨渦里漾開讓人癡醉的笑意，微低著頭，耳畔懸著的珍珠墜子劃出兩道銀弧。

薛瑛聽到聲響，驚覺有人，驀地收勢站定。

雪白的裾如退般層層垂落，滿屋浮的燭影跟著靜默，歡聲笑語也落下，丫鬟們低聲喚道：“姑爺。”

程明簌面如常，走近屋中，擺擺手，示意們退下。

這子很襯，薛瑛今日只是試穿，想看看合不合，因此沒有特地打扮過，只梳著簡單的發髻，也未曾佩戴什麼釵環，唯有耳邊掛著一對珍珠墜子，是未來得及卸下的。

不管是男老，對的追求都是一樣的，況且是薛瑛這樣的樣貌，穿著那白，飄飄仙，連丫鬟們都看癡了，薛瑛還是很期待程明簌的表現的，他若也呆呆的，就嘲笑他。

可是，程明簌自進來后就沒有多說過幾句話，他的目只淡淡在上掃了一眼，接著便自顧自地去洗手吃飯，就好像不管是是丑，是男是，在他眼里都沒有差別一樣。

薛瑛心里升起幾分挫敗，從小就被夸貌，見過的人都會移不開目，只有程明簌，他好像從來沒有對的臉表達過特別的看法，相反，每每薛瑛以相貌居高，他還會打擊，說吸引來的人，都是廢，讓別蠢到在這些人上押寶。

可見，程明簌就是個睜眼瞎，長著一張好臉，暴殄天，有這樣的大人妻子卻冷臉相待，也是暴殄天。

不懂風月，是個臭的書呆子。

薛瑛哼一聲，繞到屏風后去換服，袖口有一些，明日得讓繡房的人再改一改。

低著頭，正要解下腰間的帶，程明簌不知何時過來了，從后面一把抱住，臉埋在肩膀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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