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

“你以后的路還很長。”武寧侯說：“現在才只是開始。仕途就像是云梯一般，越往上，越危險，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摔得碎骨。”

武寧侯是經歷過政治斗爭的，他并不是個很有才能的人，公主嫁給他的時候，他的位并不高，是現在的皇帝，也就是公主的兄長登基后，他才封了侯，有爵位。

薛家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皇帝所賜予的，如果陛下駕崩，之后無論是太子，還是六皇子登基，薛家的未來就如風雨中的葦，前程難料。

程明簌低著頭，“子猗明白。”

“我知道，你一向穩重，從一開始我便清楚，所以我也不擔心你。我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武寧侯念叨完，直奔主題，“上次阿徵送回來的家書你也看到了，我與夫人商談許久，覺得阿徵說的有道理。”

這個家中，薛徵是最沉穩的那個，很多時候，長輩都需要聽他的意見，因為薛徵的家書，武寧侯也不后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事發生得突然，他當時只想保住薛瑛與侯府的名聲，怕當日的賓客會出去傳閑話，所以倉促定下婚事。

如今想來，這個婚事的確是盲婚啞嫁，沒有過問過兩個孩子的意思，薛徵信上說，他會用軍功去為薛瑛搏個好婚事，侯府的二姑娘就算是再嫁，也依舊有大把的好兒郎等著。

“我這次你來，就是想問問你的想法。”武寧侯看向面前的年，沉聲道：“當初讓你娶瑛娘時，你似乎并不愿意，百般拒絕，你強娶，的確是薛府的不對，所以哪怕你們和離了，我當初對你承諾的條件也依舊有效，侯府依舊是你的靠山，并且，我已決定，收你為義子，將來你再娶，我們也會按照侯府嫡子的份為你辦。”

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刺桐縣窮書生，搖一變為侯府的義子，他無父無母，武寧侯甚至可以將他的名字記到族譜上，將來家產也有他一份，這樣的補償，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程明簌垂著眼眸，在心中譏笑。

他現在懷疑，這是不是話本修復劇的另一種方式，沒法親生父子相認，那便干脆做義子好了，反正待遇都是一樣的，后續的劇也可以勉勉強強推行下去，等薛徵死了，他這個上了族譜的義子，不還是要幫忙繼承家業嗎？

若是換做從前的程明簌，大概會為了和離立刻答應，而后又走上一條往復的死路。

不過話本失策了，他不會對薛瑛放手的。

武寧侯說完想說的話，再次鄭重地問道：“你意下如何？”

程明簌回神，站起，深深地鞠了一禮，武寧侯以為他是要說道謝的話，怎知，年一字一頓道：“我不愿意。”

武寧侯猶豫地道：“你是哪里還不滿意？”

“不是。”程明簌說：“我不會與薛瑛和離的，我們已經婚，那便是夫妻，我喜歡，死了也要與埋在一座墓里。”

武寧侯呆住。

他活了幾十年，第一次聽到，一個人表達意，說的是想與心之人葬在一起。

在程明簌的認知里，永遠地重，呵護某個人，他不屑于去說。

這些話，誰都會講，沒有分量。

他喜歡一個人，要的是生生世世，哪怕是死了，也要做一只游在邊的鬼，活著的時候睡在一起，死了，那便躺進同一副棺材里，到了地下也要做夫妻。

武寧侯遲疑道：“你喜歡瑛娘？”

程明簌點頭，“喜歡。”

武寧侯神嚴肅，“可是不一定喜歡你，若是我的兒不滿意這樁婚事，我還是會做主讓你們和離。”

“我知道。”程明簌說：“會喜歡我的。”

不喜歡也得喜歡。

他面無表地說著這句話。

武寧侯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我在同夫人商量商量。”

程明簌拱了拱手，轉離開。

回到臥房時，薛瑛已經洗好澡了。

見他回來，薛瑛疑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爹爹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程明簌合上門，“就是一些場上的事。”

“噢。”

薛瑛對這個不興趣，沒有再問，指了指桌案，“給你留了飯。”

大部分時候，薛瑛與程明簌都不和侯夫人他們一起吃飯，院子里有小廚房，薛瑛喜歡讓廚子做些解暑的食吃，方才用過膳了，下人盛出一些放在食盒里，等程明簌回來后再吃。

“多謝夫人念著我。”

他笑了笑，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吃飯。

薛瑛翻了個白眼，“給自己臉上金了，那都是我吃剩下的，倒了浪費。”

程明簌面如常，“吃剩的也沒關系。”

薛瑛角一，扭頭看他。

見鬼了，程明簌最近怎麼真的像中邪了一樣，行為事都如此邪門，該不是被什麼臟東西附了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不喜歡你。”……

薛瑛平時看志怪話本,膽子小，又癮大，喜歡大白天正午看鬼怪志異,到了夜里卻又怕得要死，要采薇將屋里的燈全點上,有時候不夠，還要采薇上床陪睡覺才行。

程明簌最近的奇異表現，就和話本里的怪一樣,活像被吸干了,里早就換了個臟東西,裝模作樣，等著放松警惕，再吃的。

容易胡思想,越想越害怕,緩緩收回目,面向著銅鏡,打量鏡子里映著的程明簌。

他正在吃飯,作斯文,程明簌吃相很好，待用完膳,起到凈室洗手，再慢慢地走到坐在妝臺前的薛瑛旁。

“這個怎麼用？”

程明簌拿起手邊的膏瓶。

薛瑛平日喜歡用這個抹頭發,上每日都纏繞著不同的香氣,二人同榻而眠,程明簌與待久了，上竟也沾染了這些味道，每次去上職,同僚都會問他是不是又換了熏香。

程明簌便若無其事地回答，好像以習以為常，“哦，我不清楚，約莫是我夫人弄的，喜歡這些。”

同僚們恍然大悟，薛二小姐天仙似的人，若有幸從畔路過，沾染上幾縷香氣，都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對于程明簌的好命，一半人羨慕打趣，一半人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程明簌低頭嗅了嗅，這梔子香單獨聞起來甜膩得厲害，怎麼到了上，就那麼好聞呢？

“用梳子沾一沾……”薛瑛抿回答，“抹完頭發香香的，梳起來也順。”

“哦。”程明簌拿在手中，“我給你梳頭好不好？”

語氣和，角牽著淡淡的笑意。

薛瑛卻莫名起了一皮疙瘩，程明簌見不說話，自顧自地拿起犀角梳子，在梔子發膏里沾了沾，握著的一把頭發，從上梳到下。

薛瑛的頭發很長，烏黑亮麗，如同綢緞，握在手中時很容易游走，程明簌沒有給孩子梳過頭，手法生疏，有時力氣大了，弄疼了薛瑛，咬著忍痛，不敢開口抱怨。

實在是因為他太奇怪了，眼神溫靜，那張臭已經好幾日沒蹦出難聽的話，他越似水，薛瑛便越覺得不對勁。

夜已深，屋中只點著兩盞燈，芒搖曳，薛瑛悄悄去觀察地上的影子，還好，程明簌有影子，不是鬼，是不是其他東西就不知道了。

待梳完頭發，薛瑛僵地起，爬到榻上，將自己藏在角落。

后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程明簌也上來了，看到躲在床角，幾乎著墻，他手，不由分說，將薛瑛拖了過來，攬進懷里。

懷里的一個勁地發，肩膀抖如篩糠。

程明簌睜開眼，“你冷嗎？”

“不、不是。”

薛瑛一張口，牙齒磕。

“那你抖什麼？”

“我我我……”

薛瑛“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程明簌箍著的肩膀，將轉過來面朝自己。

薛瑛垂著眼皮，睫羽像是被風那般弱弱地著。

那模樣，分明就是在害怕，程明簌神凝重幾分，思索著，他最近好像沒有嚇唬，也沒有說些惹人煩的重話，薛瑛子氣，許是在他意識不到的時候將得罪了。

什麼時候？難道是讓看書嗎？

他對難道還不夠溫，若這樣都害怕的話，以后怎麼辦呢，他都忍著本沒使壞了。

“薛瑛，你在怕我嗎？”

程明簌盯著問道。

黑夜里，他泛著幽的眼睛，就和話本圖中的怪一樣。

“我……”薛瑛猶豫許久，問道：“你是程子猗嗎？”

“是啊。”

“是真的嗎？”

程明簌失笑，“不然還能有假的？”

薛瑛臉為難。

他又問了幾句，薛瑛才將自己的憂慮說出來，“你是不是虧心事干多了，招了些不干凈的東西，話本上都說，那些被怪附的人，都會大變，你最近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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