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均霆認出來站在馬車旁的人是常年跟隨在阿耶邊的侍衛，有些意外。

難不被他點撥過后，阿耶眼里又有活兒了？

雪鷹對著雙生子微微頷首，走上前，了一眼施令窈，低頭恭敬道：“夫人，大人已將槐仁坊兩宅院買了下來，前不久已經打理好了。施老爺與高夫人一路辛勞，就近住在您隔壁的院子里，也方便些。”

說完，他將兩宅子的地契與隔壁宅院的鑰匙遞了過去。

施令窈愣了愣，沒有急著接：“謝縱微把兩宅子都買下來了？”

沒得是為了方便他自個兒日后爬墻吧。

雪鷹子斂，聞言只道：“是，已在邸過了戶，地契上寫的是夫人的名字，夫人過過眼吧。”

謝均霆在一旁聽得又是滿意，又是酸溜溜。

一家三個男人，怎麼就他出手最小氣？

雪鷹當然不會，也沒有必要騙，施令窈低頭匆匆掃了兩眼，地契上兩宅院的所有者的確登上了的名字。

“阿耶，先上車吧。”

此時不是糾結那些事的時候，施令窈剛一開口，雙生子便乖巧地上前，一人扶著外祖父，一人幫著小舅舅把外祖母抱上了車。

施朝瑛將小弟也趕上了耶娘的那輛馬車，晃眼一看，就知道謝縱微安排得還算不錯，車輿寬敞，有兩個開心果外甥陪著，再多一個小弟也坐得下。

有話要和妹妹說。

被長姐蘊含著威嚴的眼神一掃，施琚行不敢造次，麻溜地上了第一輛馬車。

“長姐。”

施令窈依稀看出來想和自己說什麼，掌心微微濡，那兩張輕飄飄的地契也變得有些沉重。

施朝瑛看著妹妹低著頭，一臉心虛的樣子，又是想笑，又是心疼。

以為自己要訓？

“說吧。你與謝縱微，到底是怎麼想的？”

施朝瑛淡然地往那兒一坐，語氣和姿態都很隨意，但王霸之氣不變，施令窈那顆從聽到謝縱微把隔壁院子也買了下來之后就開始不安分的心，頓時怦怦跳得更快了。

“長姐……”

施令窈不說話，只一味地往姐姐懷里鉆，企圖靠撒來逃姐姐的審問。

但施朝瑛一邊著妹妹的撒，一邊鐵面無私道：“都那麼大歲數了，遇到事兒了還想著逃避？窈娘，你可別給我兩個乖外甥做了壞榜樣。”

施令窈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想起長姐剛剛的建議，笑嘻嘻道：“長姐現在當我是四娘就好。什麼為人母的責任，我才不認，我現在是他們的小姨母。”

施朝瑛：……真該讓兩個孩子好好看一看他們阿娘這副不講理的樣子。

來自姐姐的眼神攻擊讓施令窈有點后頸發涼。

規規矩矩地坐好，小聲把這些時日來兩人間的糾葛都和姐姐說了，末了又強調。

“我拒絕了，態度十分堅決……”

但若是謝縱微在面前掉兩滴眼淚，啞著聲音和示，再跪下幾個掌，偶爾也會心一下，半推半就地一番。

施朝瑛比妹妹大了六七歲，長姐如母，施朝瑛從小就把這個小小笨笨，可得像紅蘋果一樣的妹妹當作自己珍的小娃娃，事事都要為考慮周全。

那點兒小心思和微妙的小表，自然逃不過施朝瑛的眼。

“不表態，只？”

姐姐這麼一針見，施令窈有些別扭。

“怎麼了嘛……難道長姐也可憐謝縱微，覺得我對他太狠心了？”

看著妹妹說著說著就瞪圓了的大眼睛，施朝瑛憋不住了，了妹妹盈的面頰，愉快地發現，還是妹妹逗起來更好玩一些。

“自然不是。”

施朝瑛笑了笑，收回手，語氣變得淡了一些：“窈娘，其實我一直很后悔，后悔讓你過早嫁人。”

窈娘與謝縱微的婚事，是施父一手定下來的。當年的謝縱微年紀輕輕便三元及第，能力、家世、人品、容貌，俱都挑不出錯，是汴京一等一的風流人。

施父眼疾手快地為小兒定下這門婚事，當時他還頗為得意。

只是當初的得意與欣，在十年間都化作了咽不下的苦果。

阿耶已經很難了，施朝瑛沒有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只是自己在心里默默嘆氣，偶爾與夫君傾訴幾句罷了。

當年，皇太后鄧氏崩，按律，天下人都要為圣人之母守孝三年，到那時，窈娘就二十歲了。所以兩家一拍即合，就想著早些完婚，總歸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婚后慢慢悉起來，定然會恩和。

這年頭，父母之命，妁之言，盲婚啞嫁，都是一樣的。

聽著長姐的話，施令窈想了想，弱弱道：“可是，長姐，你十六歲就嫁給姐夫了……”

“這如何能相提并論？”施朝瑛瞪一眼，“我與你姐夫彼此青梅竹馬，知知底。謝縱微不過憑著一張皮囊，勾得了你的真心。你們兩個當時年紀都小，不知道如何人，十年過后也是一樣，都笨。”

施令窈有些委屈：“長姐，你想罵謝縱微就罵吧，我絕不還口。你罵我干什麼。”

施朝瑛涼涼地看一眼：“不許撒。到時候謝縱微往你眼前一站，說幾句話，對你笑一笑，勾一勾，你就又心了。”

施令窈有些訕訕。

施朝瑛嘆了口氣：“窈娘，能隨著你的心意，讓你開心，自然是好。但我總害怕重蹈覆轍，或者換句話說，如今的謝縱微，還沒有到我可以放心將你再一次托付給他的地步。”

長姐對最好了。

施令窈噠噠地靠在長姐懷里，著和阿娘一樣溫暖的懷抱，又往那盈上蹭了蹭，含糊道：“我就知道長姐疼我。”

看著妹妹這練的埋作，施朝瑛眉心微微跳了跳，還是忍了下去。

罷了，姐妹重逢第一日，別訓了。

……

謝縱微子穩妥，尤其是他想要討好人的時候，更是事無巨細。

隔壁那宅院的構造與施令窈現如今的住相差無幾，家擺設用的也都是好東西，讓耶娘暫住些時日，也不錯。

施母服過藥，醒了過來，神看著不錯，看見施令窈時，也認出了，沒有再發病。

眾人悄悄松了口氣，沒再提假份的事兒。

雖然時間有些晚了，但一家人還是高高興興地用了一頓團圓飯。

夜里，施令窈扭著阿娘，要和一起睡，施母自然高興，點頭說好，又叮囑施父：“你去和三郎睡吧，正好考考他最近有沒有憊懶。”

施琚行：……為什麼到頭來傷的總是他？

施令窈扭頭：“長姐也和我們一起睡吧，這床寬敞。”

看著母親含笑的眼，施朝瑛點頭，又叮囑苑芳：“再拿一床被子來，窈娘睡覺的時候最皮，搶被子。”

苑芳忍笑：“是。”

大寶小寶還在一邊呢！長姐一點兒都不給留面子！

施令窈不服氣，想嘀咕幾句，但看著施朝瑛輕輕挑眉，意思是‘我說的不對嗎’。

蔫了下去，重又把臉在施母手臂上，不說話了。

被悉的、溫暖的氣息包圍，到安心和放松。

自小就是在母親、姐姐還有苑芳懷里滾來滾去長大的施令窈不明白，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忍得住不和親近呢？

施令窈想起那日喝得半醉，謝縱微半夜發瘋潛屋里摟著又又親的時候，輕輕哼了一聲。

別人或許忍不了那麼久，但謝縱微顯然不是常人。

他忍著忍著，驀然回首，好麼，已經變態了！

那個夜晚的與熱不是作偽，因此在長姐提到容易為所迷時，施令窈沒有反駁。

唉，誰讓就是這麼一個淺又好的郎。

的思緒像是天邊的云，不用風吹，自然而然地就飄到了謝縱微那一端。

他為什麼不進來和的阿耶阿娘問聲好？只是準備馬車，準備住就把們給打發了？

謝縱微，沒禮貌。

施令窈暗暗給他蓋上一個不尊老的。

……

這夜，施令窈有母親和姐姐陪著，原本想多和們說說話，但頭一沾著枕頭，還沒哼唧幾句，就睡了過去。

施朝瑛淡淡點評一句：“像小豬。”

施母笑著替小兒掖了掖被角，看著睡得紅撲撲的臉，到滿心的幸福。

“小豬有福氣，能吃能睡，多好啊。”施母想起今日去的那間鋪子，有些憾，都沒有好好逛一逛窈娘自己的鋪子，“能再看到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瑛娘，我很高興。”

小兒此時能睡在邊打小呼嚕，已是十年間做夢都不敢想的場景。

至于其他的……施母覺到頭又在發昏，連忙掐掌心，痛了些，也能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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