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晚風帶著秋夜的涼意，吹得黎檸在外的腳踝一陣冰涼。

停下腳步，看著不遠那輛悉的賓利，以及倚在車門邊、仿佛與夜融為一的優雅影，只覺得一陣頭痛。

蘇婉。

又是。

黎檸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是什麼質？怎麼招惹的，全都是這種深不可測、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人。

一個黎淵已經夠喝一壺的了。

甚至覺得，今天在片場，黎淵那番看似高高在上、實則稚無比的示威，都比眼前這個總是掛著溫婉笑容的人，要好對付得多。

至黎淵的意圖，看得清清楚楚。

而蘇婉……對自己的好，就像一團溫的迷霧，讓看不清，也不。

蘇婉顯然也看到了，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踩著高跟鞋，款款地向走來。

今天穿了一剪裁利落的香檳套裝，襯得段窈窕，氣質卓然。

脖頸間點綴著一串溫潤的珍珠項鏈，在路燈下泛著和的。

“林夕。”蘇婉在面前站定，聲音一如既往地和，“剛下班嗎？辛苦了。”

的目落在黎檸略顯蒼白的臉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那種眼神……

黎檸微微蹙了蹙眉。

那里面沒有黎淵那種恨不得將拆骨腹的占有，也沒有沈慕那種黏膩惡心的貪婪。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

像是過在看另一個人，又像是積攢了許久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悲傷和……疼？

疼？

黎檸被自己腦子里冒出來的這個詞嚇了一跳。

一定是今天被黎淵氣昏了頭，才會產生這種荒謬的錯覺。

“蘇阿姨。”下心頭那點莫名的緒，客氣地頷首，疏離又得，“您怎麼會在這里？”

“我路過，想起你就住在這附近，想著或許能上。”

蘇婉的理由聽起來天無，自然地抬起手，想為黎檸理一理被風吹的鬢發。

黎檸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避開了的。

空氣有瞬間的凝固。

蘇婉出的手，就那樣有些尷尬地懸在半空。

眼底的，似乎也黯淡了幾分，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笑了笑，像是完全沒把黎檸這明顯的回避放在心上。

“看我，都忘了你們年輕人不喜歡長輩手腳的。”

黎檸抿了抿，沒說話。

只是覺得，這種過分的親昵，讓渾不自在。

從口袋里出那張冰涼的卡片，雙手遞了過去。

“蘇阿姨，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蘇婉看著那張黑卡，沒有接，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一張卡而已，就當是阿姨給你賠罪了。要不是我推薦你去劇組，你也不會遇到沈慕那種人渣，遭了這麼大的罪。”

“這件事跟您沒關系。”黎檸堅持道，“沈慕是沈慕，您是您。這錢，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要。”

可不想再欠下什麼還不清的人債了。

一個黎淵，已經讓的人生變了負資產。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蘇婉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寵溺的嗔怪，“外面冷，我們上車說，好不好？”

用的是商量的語氣，眼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懇切。

黎檸看著，又看了看那輛停在路邊的豪車，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真的累了。

累，心更累。

只想趕回家，把自己扔到床上睡個天昏地暗。

“蘇阿姨，我……”

“就十分鐘，好嗎？”蘇婉打斷，聲音放得更，“阿姨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就送你上樓，絕不耽誤你休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黎檸再拒絕，就顯得有些不近人。

看了一眼蘇婉那雙寫滿期待的眼睛，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好吧。”

坐進賓利的后座，的真皮座椅將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車開著恒溫的暖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清雅的、不知名的花香。

和黎淵車里那冷冰冰的、帶著侵略的味道，截然不同。

蘇婉沒有立刻讓司機開車，而是從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溫熱的牛，遞給。

“喝點熱的，暖暖胃。”

黎檸看著那個致的玻璃瓶，沒有接。

又是牛。

黎淵今天讓人送來的午餐里，也有這個。

怎麼，這些有錢人是覺得上輩子是缺鈣死的嗎？一個個都這麼執著于讓喝牛。

“謝謝阿姨，我不。”客氣地拒絕。

蘇婉也不勉強，將牛放在一旁，沉默了片刻，才重新開口。

這一次，的聲音里，帶上了一小心翼翼的試探。

“孩子，你不林夕，你黎檸，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對不對？”

黎檸的心，猛地一沉。

抬起眼，銳利的目直直地向蘇婉。

車的線很和，但黎檸還是清晰地看到了蘇婉眼中一閃而過的張。

“您怎麼知道？”黎檸的聲音冷了下來。

這些事，來到這個國家之后，沒對任何人提起過。

蘇婉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黎淵告訴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黎檸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他們果然是一伙的？

這個蘇婉，也是黎淵派來監視，對進行懷政策的棋子？

“你別誤會。”蘇婉似乎看穿了的想法，連忙解釋道，“我只是……之前聽你的朋友艾米莉無意中提起過。”

艾米莉？

黎檸皺了皺眉。

蘇婉在說謊。

“你……在孤兒院的時候，過得好嗎？”蘇婉沒有在意探究的眼神，自顧自地問了下去，“有沒有人欺負你？”

黎檸看著，不說話。

不明白，蘇婉為什麼要問這些。

們的關系，什麼時候好到可以追憶苦難年了？

“后來，黎家收養了你。”蘇婉像是沒察覺到的沉默，繼續說道，“他們……對你好嗎？”

黎檸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終于可以確定，蘇婉一定調查過。

而且，查得清清楚楚。

一被冒犯的憤怒，和被窺探的屈辱，瞬間涌了上來。

憑什麼？

這些人憑什麼可以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就肆無忌憚地窺探的過往，把的人生當一本可以隨意翻閱的書？

黎淵是這樣。

眼前的蘇婉，也是這樣。

“蘇阿姨。”黎檸打斷，聲音里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冰冷和不耐，“您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