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慕今天生日。

一大早，他最先給他哥傅聿打電話。

“嫂子回岸城了嗎？今晚帶過來一起玩唄。”

莊慕敏銳地發現，他哥的心似乎奇差無比，低沉的嗓音如同結了冰霜。

“不知道，不接我電話。”

說完，傅聿就利落地掛斷了。

莊慕這幾天有看到盛瀟兒的朋友圈，知道和清歡在外地游山玩水，只當盛瀟兒玩瘋了，沒空理會他哥的擾。

不疑有他，莊慕直接撥給盛瀟兒。

按慣例，他是做好了被盛瀟兒扎那麼一句兩句的準備的，然而，聽筒那邊傳出來的聲，平靜和婉得就像一位教養極好的閨秀。

山水果然養人，他嫂子都變了。

“生日快樂，今晚我們科室聚餐，請客的是對我幫助很大的一位前輩，我應該沒辦法到場為你慶祝了。”

盛瀟兒正常說話時，聲線音其實偏向輕，莊慕極到這種待遇，飄飄然了好一陣，清醒過來，猛地掐大。

“你還是我嫂子麼？”

不會在荒山野嶺被什麼奇怪的小妖附了吧。

想想也不對，他嫂子本就是連千年老冰都能迷暈頭的妖祖宗，等閑小妖哪能近的。

電話那邊傳來良久的沉默。

好一會兒，盛瀟兒才問：“傅聿這麼快就昭告全世界了？”

“啥？”

“你說得對，我不是你嫂子。”

就是這心肺的反骨勁兒，才對味。

莊慕舒坦了。

也許是他多心，他總覺得，盛瀟兒過于平緩的語調，聽上去有點悶，不若平時明亮有生氣。

而且，居然真的有了那麼幾分親大嫂的虛架子，語重心長地叮囑他：“長大一歲，你要穩重一點……”

莊慕的緒來了一半，聽見盛瀟兒嚴肅地續道：“千萬別學你哥，好好的人不當，要當圓規。”

“？”

說完，“嘟”的一聲，不給他表達疑的機會，掛得很徹底。

至此，莊慕才幡然醒悟了他哥不對勁的原因。

肯定是吵架了。

包的。

如果說世界上有比看人兩夫妻吵架更有意思的事，那一定是找個人和你一起看，莊慕暗興地打給岑冬青。

當兄弟就得這樣。

自己未能單固然憾，兄弟的甜恩更令人揪心。

“冬青哥我和你說，我哥好像和我嫂子吵架了，嫂子還賭氣離家出走了，哈哈，他也有今天，你說我哥在外面多牛叉啊，回家還不是得看我嫂子臉……”

說完，莊慕驚訝于岑冬青的意興闌珊，不僅沒有和他一起調侃兄弟吃癟的興致，反而冷笑兩聲，聽得他背后汗豎起。

“是嗎，你就這麼見不得你哥兒們路順利？”

“你嫂子和你哥作，你就這麼開心？”

“難得生日，獎勵個朋友哄哄自己吧，別整天眼紅兄弟，分泌都失調了。”

莊慕：“？？？”

連打三通電話，沒一通友善的。

他招誰惹誰了！

——

晚上，莊慕訂了KTV唱歌。

岑冬青在外地，自然來不了，好在，他親哥傅聿還算給他面子，晚到歸晚到，人反正是到了。

莊慕了幾個私底下玩得比較好的朋友，屬于都有點家底，認識傅聿，但不怎麼能有機會見到真人的那類，不約而同都張地站起來。

“聿哥。”

“傅、傅總。”

傅聿頷首，表未變：“你們隨意。”

高大軀投包廂的真皮沙發，寬敞的空間瞬時變得迫十足。

傅聿直接從工作場合轉場過來，一暗西裝鋒銳人，他似乎有些煩躁，下西裝外套和領帶丟到一邊，僅著馬甲和襯衫，袖口挽起，襯衫領口的鈕扣解了兩顆。

調整舒服了，就從長桌端起酒杯，靠著沙發靠背沉默地喝酒。

人和人之間有一堵無形的壁，瞧見他這副冷漠且不可親近的姿態，在場的人縱使有接近的想法，也都識相地爛在了肚子里。

莊慕除外。

到傅聿旁的位置坐下，莊慕小心翼翼地試探：“得罪我嫂子了啊？”

傅聿不語地掃莊慕一眼，黑眸深的霾濃得都快溢出了，莊慕沒看。

秉持著誰不在場就說誰壞話的理念，莊慕清清嗓子：“哥，肯定不是你的錯，都怪我嫂子小心眼，太容易被得罪了。”

話音未落，莊慕覺空調頓時冷了幾度，激靈過后一抬頭，對上他哥不悅的目。

呃。

不會吧不會吧，就這麼？

就算吵架了，也不準他說盛瀟兒一句不好？

“……哥，那就是你的錯好了。”

“不是。”傅聿冷聲。

“不管是不是，結果都一樣，都得你低頭去哄，這沒得說的。”

莊慕深以為然地著下，覺得自己雖然暫未過的污染，但分析起糾葛來，也能講出幾分道理。

薄一扯，傅聿問：“怎麼哄？”

“那就要看你是怎麼把人惹到的了，解鈴還需系鈴人。”

莊慕攤手，表示莫能助。

傅聿微微擰起了眉。

他怎麼把人惹到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至今都毫無頭緒。

他甚至什麼都沒做。

只是單純地回到醫院上班，單純地去了一趟非洲，回來就突然冷卻了，要和他鬧離婚。

但凡事有個起因，他總能想出解決的辦法，可連題目都不出給他，只說想要自由。

他知道生不喜拘束，也知道這場聯姻于而言，一開始就摻雜了極強的目的。最初沒有工作，經濟不獨立，所以想利用外嫁離開盛家，連周思敬那種貨都能強行忍耐。

他從不懷疑的純粹。

因為這種東西，打從最初就不存在。

是在后來，朝夕日暮的相中，一點點化，玫瑰扎人的尖刺也日漸雕刻出了可的形狀，撒，主引，說想他，喜歡他。

他以為終于到了采擷勝利果實的時候。

卻說工作獨立了，不需要他了，不用倚仗他，也能得到想得到的自由，所以，毫不留地一腳把他踹開。

原來自始至終，他和周思敬別無二致。

都只不過是一塊墊腳石而已。

所有引人深陷的可與，說不定都只是順手而為，他卻像急了的魚，不顧地咬鉤，到頭來被扯出了滿口的。

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仍不想放棄。

可他又能怎麼辦。

滿眼淚水地哭著哀求，說再待在他邊，抑郁癥都要犯了。

角扯出一自嘲的笑痕，傅聿仰高下顎，將明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