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分診臺的黑人護士發現了盛瀟兒,走上前來,指了指門外,用中文說:“盛醫生,老鄉找,等了你一晚。”
這位黑人護士熱中國文化,花了不錢請老師學中文,盛瀟兒來到醫院后,一有空就逮住盛瀟兒練口語。
盛瀟兒一默:“不是老鄉,是老公。”
“OK,老公找。”
“朱麗葉,你可以帶他到我的辦公室嗎?告訴他我很快回去。”盛瀟兒請求道。
“沒問題,能為老公閣下服務,我的榮幸。”
中文名為朱麗葉的小護士領了任務,立刻熱地跑向門外。
病人家屬平復好緒,對盛瀟兒的另一半也到好奇,跟隨的視線朝窗外看去,訝然之余,趕識趣地說:“盛醫生,那我不打擾您了。”
盛瀟兒的心跳蹦得熱烈。
雙腳有自己的意識,想走。
但理卻在不斷提醒,不能著急要走,尤其當病人的況還不明朗,于于理,都要給家屬多一點安。
于是努力把目從傅聿上收回來,看著病人家屬,著脖子開口:“沒關系,我再和您說說患者可能會出現的況和需要注意的事項。”
——
盛瀟兒的辦公室位于走廊盡頭。
名堂上稱作辦公室,當地條件有限,實則就是一個多人合用的辦公區域。
室分兩列擺了幾套桌椅,盛瀟兒的位置位于右邊最末。
朱麗葉把傅聿帶到,指明了座位就離開了。
這個時間點,辦公室里沒人,很安靜。
傅聿站在盛瀟兒的辦公桌側旁,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
環境十分簡陋,桌椅因為散過架,大部分都用木條重新作了加固,白墻漆在歲月里逐漸斑駁,落深淺不一的暗斑。
饒是如此惡劣的工作環境,盛瀟兒仍在桌面角落養了一小盆植。
當地的種,傅聿不出名稱,整盆只有掌大的積,葉子綠油油的,開著淡的小花,出一種似主人的蓬生命力。
薄不自覺勾起。
在岸城,氣難養、氣頗大,一言不合就給他甩臉頂的小公主,在這兒倒適應得好。
合該壞脾氣都是針對他的。
手指輕輕著花瓣,傅聿突然就聯想到了盛瀟兒剛才從手室出來時的模樣。
又瘦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弱得風一吹就倒,通宵手,負荷的疲勞眼可見,他知道很累了,然而,當摘下口罩,和家屬談,眸底的神采卻亮得有如晨星,秀致麗的側臉,鑲著令人心安的溫。
林鶴息曾對他吼過的話倏地躥進腦海——
“你知道澆澆最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嗎?是穿白袍的時候!是從手室出來的時候!”
……
傅聿承認,是很。
可是,他會心疼。
他的妻子,按理說不用吃這種苦。
可只要那還是喜歡做的事,他就沒有任何干涉的辦法。
自嘲地無聲嘆氣。
盛瀟兒的桌面擺了不東西,有書籍,有病例分析,有幾只巧的擺件,于一種中有序的狀態。
傅聿隨手翻開壘在最上面的一本筆記本,容是在非洲這段時間的記錄,第一頁還正正經經地寫著工作手記,翻到第二頁,就開始放飛了。
忽地,一抹亮點燃黑眸。
映眼簾的,是潦草涂的畫。
還有他的名字。
一連好幾頁都寫滿了,滿紙滿頁的,“傅聿”。
不知在想他還是在罵他,說罵他吧,一筆一畫都著認真,小孩子學寫字似的,過于規矩的筆鋒起和收,反而生出了一珍視乃至于繾綣的味道。
說想他吧,問題不在于字,而在于給他配了圖。
Q版漫畫風的圖。
他的頭上長出了狗耳朵,也是狗。
還在搖尾。
傅聿:“……”
最近確實不太有空搭理,有怨氣也有可原。
被發現他看到了又得炸,難得這麼好的機會,不趁機逗逗又覺得可惜,傅聿值錢的大腦,就圍繞這個無聊的問題思考了起來。
五分鐘后,傅聿笑了笑,合上筆記本。
目移向放在一旁的水晶發夾,蝴蝶造型振翅飛。
讓護士轉告他,很快回來,卻讓他等了二十幾分鐘都不見人,傅聿心中無奈,索將的椅子拉出過道,坐下來等。
——
盛瀟兒心急火燎地沖回辦公室時,傅聿疊著二郎坐在椅子上,頭微微低垂,側臉背著,右手正在把玩的蝴蝶發夾。
也許因為跑太快了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盛瀟兒的心跳急得像要蹦出口。
“傅聿!你怎麼會來!”
開口問,發現自己的聲線得不像話。
線逆著,盛瀟兒不太看得清傅聿的表,只知道他將目轉向了,嗓音又低又徐。
“你出發后,我每天都工作至凌晨,空出了一周的假期。”
為了能盡快見到,只能犧牲和聊天的時間,把工作在最湊的天數提前做完。
連帶著下面的人,也苦連天。
盛瀟兒怔住。
真的很沒出息。
聽見傅聿這麼說,心里再多的惱和怨,也不住揪起的一心疼。
朝傅聿走過去,邊走邊搖頭,不贊同地訓:“說你腦你還不信,這麼拼,命還要不要啦?”
“你不是煮了續命水?”
原來是有看見的朋友圈的。
盛瀟兒更加沒好氣:“您老人家這種拼法,紅棗枸杞喝已經沒用了哈,得給你用點滴掛上,完了還能無限續杯。”
隨著盛瀟兒走近,傅聿俊朗的眉眼在清晨的曦輝中一寸一寸清晰,盛瀟兒看見他神和,居然在笑。
“澆澆,我說了我不會等。”
盛瀟兒腳步一頓。
怎麼就沒想到他是這個意思。
確實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拋下工作,千里迢迢飛來這里找。
心底仿佛有一整排調料瓶被打翻了,翻攪出了酸甜苦辣的滋味。
盛瀟兒走到傅聿邊,目從他臉上經過,盯著他手中的發夾。
“可是你連我的微信都不回了。”
盛瀟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太委屈。
也不想太依賴他,以為自己能夠在這個遙遠的國度,借由忙碌的工作調整好,可那麼多堅定執行中的計劃,都抵不過此時看到他的一眼。
全都崩塌掉了。
怎麼辦,一看到他就想撒。
誰要他追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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