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凜盯著，見神稀松平常，于是沒起疑心，只道：“張貴妃請你去宮中。你母親搶走了隨駕江南的機會，心存怨恨，今日要借機報復你。”

——你深你的母親，可是天子、梅皇后和張貴妃卻聯合背叛了，你要他們死。

聞星落的腦海中浮現出紙條上的容。

同裴凜往張貴妃宮里走，并不怎麼慌張，只幽幽道：“為了復國，裴大監應當會保我吧？”

“自然。”

穿過細雨，裴凜將聞星落送到了張貴妃宮里。

他目送踏進宮室，轉往東宮方向去了。

聞星落進了殿，才發現這里坐著不人。

上座的華服婦人應當是張貴妃，兩側坐著的大約是與好的世家命婦。

聞月引跪在地上，見進來，忍不住委屈哽咽，“小妹，你怎麼才來？！張貴妃說要教我們規矩，還說我行禮的姿勢不對，罰我跪在這里抄寫宮規！這麼多人看著，我的臉面往哪里擱？！嗚嗚嗚……”

一邊說，一邊手去拉扯聞星落的裾。

——你的親哥親姐是幾個蠢貨，千萬不要靠近他們，更不要對他們好，否則會變得不幸。

聞星落不想變得不幸。

戒備地避開聞月引的手，朝張貴妃福了一禮，“貴妃娘娘。”

張貴妃正在吃茶，聞言，掀起眼皮看一眼。

看清楚了的相貌，張貴妃握著茶盞的手悄然收。

果然如傳言中一般，魏姒的小兒當真是生得國天香，難怪緗兒會如此忌憚，生怕搶走了賀愈。

當年沒能斬草除，以致于釀魏姒回宮與爭寵的禍患。

今日為了緗兒的姻緣，這當娘的說什麼都要弄死魏姒的這兩個兒。

因相貌，在魏姒的影里自卑多年。

不愿意再兒繼續自卑。

謝緗悄悄拉了拉張貴妃的袖。

張貴妃安地拍了拍的手背，轉而對聞星落溫和笑道：“你們姐妹出低微，本宮今日請你們過來，是想親自教你們宮里的規矩禮儀。接下來的這段日子，你倆就住在本宮這里。”

命婦們一副看好戲的表，上卻紛紛稱贊道：“貴妃娘娘真是菩薩心腸，想必宸妃回宮以后一定會激娘娘的。”

聞月引握著筆，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恨恨地低聲罵道：“什麼教導規矩，分明是看母妃不順眼，所以拿我們開刀！一個賤婢，倒是拿起主子的派頭了！等我日后當了皇后，就把發落到冷宮去！”

聞星落看一眼。

這位所謂的姐姐，私底下罵得起勁，卻不敢當眾吱聲。

果然如紙條所言，姐姐的人品真不怎麼樣。

向張貴妃，“貴妃娘娘是嫌母親沒有教好我們姐妹嗎？”

張貴妃愣了愣，“本宮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母親貴為前朝公主，自長在宮廷，大約是比貴妃娘娘更懂規矩的。”聞星落打斷，“娘娘今日把我們姐妹請到這里，知道的曉得是娘娘好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娘娘嫉恨母親，故意拿我們姐妹泄氣。畢竟……”

長久地停頓，直到殿寂靜，所有人的目都落在的上，才幽幽道：“畢竟，娘娘從前只是伺候母親的宮婢罷了。”

殿落針可聞。

命婦們面驚愕，沒想到魏姒的兒如此膽大包天，當眾說出了們誰也不敢提起的前塵往事。

張貴妃更是不敢置信，“你——”

“自然，”聞星落再次冷冷打斷，“貴妃娘娘實在想教導我們姐妹規矩的話，我們也沒有拒絕的道理。想是娘娘伺候人太久了，哪怕如今居高位，也依舊不忘服侍舊主和舊主的兒。娘娘忠心耿耿，兢兢業業，天地。”

話音落地，一些貴夫人忍不住掩輕笑。

們當然不是真心和張貴妃好。

們皆都出高貴，而張貴妃不過是個宮婢，靠著進獻大魏國璽的功勞才為天子的人，卻敢在們面前吆五喝六。

今日親眼看見張貴妃吃癟，們十分快意。

張貴妃繃著妝容致的臉，華麗的甲套在花幾上劃拉出輕微刺耳的聲音。

當年魏姒天真愚蠢，常常被不聲地捉弄，沒想到生的兒卻格外伶牙俐齒！

話說到這個份上，是攆走兩姐妹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又又氣，臉上火辣辣的燙，猛然把茶盞砸碎在聞星落腳邊，“大膽！本宮好心幫你們姐妹，你怎敢如此嘲弄本宮？！來人，給本宮掌的！”

眼見氣氛劍拔弩張，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謝瓚懶洋洋踏進殿，“不知我妹妹哪里得罪了貴妃？”

他生得英俊奪目，仄的眉眼和深邃的骨相令他看起來分外野桀驁，而他竟只松松垮垮地穿著件大袖氅，出大片麥的漂亮。

在場的貴夫人們紛紛驚駭呼，連忙拿雙手擋住眼睛，卻又忍不住過指細細瞧他。

張貴妃曉得他的份。

很不喜歡謝瓚放肆無禮，但知道謝瓚是謝序遲的左膀右臂，謝序遲能順利當上太子，謝瓚功不可沒。

念在兒子的份上，張貴妃勉強按捺住火氣，頗給謝瓚臉面，“謝公子不知道，此伶牙俐齒頑劣不堪，竟完全不把本宮放在眼里！”

“我妹妹弱不風膽小如鼠，想是被貴妃嚇到才會口出妄言。”謝瓚含笑，隨手拿起果盤里的一顆橙黃橘子，“貴妃一把年紀人老花黃，何必和小姑娘計較？”

一把年紀，人老花黃……

張貴妃險些氣得嘔。

確實不如魏姒千百，但也算是個人！

這些年保養得宜，誰見了不夸一句貴妃娘娘儀萬千！

可是這個謝瓚，竟然說人老花黃！

甲套死死摳著花幾，面皮輕，正說些什麼，謝序遲來了。

年輕的皇太子長玉立貴不可言，張貴妃的眼眸瞬間亮起。

謝序遲是的長子，是從肚子里爬出來的骨。

卻因為過繼給梅初宜那個賤貨，多年不曾再回到的宮殿。

起，往階下激地走了幾步，“皇兒，你今日怎麼來了我這里？！”

謝序遲態度客氣疏離，“來找阿瓚。”

張貴妃顧不得懲罰聞星落，臉上浮現出一抹幾乎稱得上討好的笑容，“你們是要商議政事吧？要不就去我宮里的書房？晚上留下來，我讓小廚房做你吃的菜！”

“不必了。”謝序遲拒絕，又瞥向聞星落，“你哥哥都來接你了，還不走？”

他語氣溫和，與面對張貴妃時的冷淡形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