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朗看向蘇予卿，笑著溫聲道：“不知七王妃這里可有雅間，能方便你我二人談話？”

蘇予卿柳眉輕，眸中有淡淡的戒備之意。

現在是蘇予卿，跟謝朗可沒有半點集。

謝朗溫聲道：“王妃莫怕，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你若擔憂，可以讓你的丫鬟跟著一起，我不介意的。”

蘇予卿見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笑著道：“那謝太師，這邊請。”

說完抬手，做出個請的姿勢。

將人引至二樓雅間，紅袖為們二人上茶。

完事后，便安安靜靜立在蘇予卿后。

謝朗孤一人進屋，淡定地端起茶盞抿了幾口熱茶。

他贊道：“好茶，好茶，幽香甘甜，齒生津啊。”

蘇予卿恢復從容之態，以不變應萬變，也端起茶盞淺飲兩口。

然后就不說話了，默默等著謝朗先開口。

謝朗放下茶盞，聲音依舊溫和，他開口道：“云舒，是你回來了，對嗎？”

蘇予卿指尖輕，緩緩抬眼對上謝朗的視線。

謝朗眸中神溫和無害，靜靜看著。

蘇予卿眼底黑霧翻涌，屋中一時寂靜無聲。

謝朗始終淡定從容，不驕不躁。

半晌，蘇予卿眸中黑霧平歇，凝如幽潭。

對上聰明人，否認多言也沒有意義。

蘇予卿緩緩勾起角，只道了一句，“謝太傅。”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一聲“謝太傅”，足以說明一切。

謝朗眸中涌起欣之，他笑著連連點頭。

他明白蘇予卿的意思，不回應，是因為不想被人知道的份。

謝朗很是慨地道：“還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隨即他嚴肅地道：“你放心，今夜你我之間的談話，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曉。”

蘇予卿看著他，緩緩點頭。

室一時之間又靜默下來。

半晌，謝朗道：“丫頭，你的份，連老七也要一直瞞著嗎？”

蘇予卿點頭，有些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宋府已經滿門被滅，無人生還，這就是事實。”

謝朗眉眼耷拉下來，提起過往，一時也有些難。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信封遞給蘇予卿，慈地道：“丫頭，這上面的地址，是我當年為你父母立的冠冢。”

“你若是有空，就去祭拜一二吧。”

蘇予卿聞言，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謝朗。

指尖有些抖地手接過，聲音突然就哽咽起來，“太傅，這......”

當年，宋府背上滿門恥辱，被蕭允晚帶人闖進來，屠了滿門。

事后，們一把火燒了神勇將軍府。

彼時，仁明帝因為宋羨泊通敵之罪震怒，不許任何人手宋家后事。

蘇予卿時常因為不能將雙親安葬而恨毒了蕭家和仁明帝。

他們生前被人陷害，死后還不能土為安。

沒想到，謝朗他，居然愿意冒著巨大的風險，給爹娘一個后事的容之。

蘇予卿著那張薄薄的信紙，雙目通紅。

眼角有晶瑩的淚珠落。

蘇予卿就連哭泣，也是無聲落淚。

驀然起，撲通一聲跪在謝朗面前，朝他深深拜了下去。

聲音哽咽地道：“太師，大恩不言謝，若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開口。”

“我蘇予卿，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謝朗了這一拜，不然這丫頭心里定會過意不去。

隨后彎，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看著蘇予卿淚的雙眼，手拍了拍的肩膀以示安。

這種時候，語言就顯得有些蒼白了。

他有些慚愧地道：“當年事發突然，我了你娘的恩惠，卻未能對宋家施以援手。”

“陛下不允許任何人為宋將軍翻案，否則同罪論。”

“我為了明哲保，這麼些年，亦是心中有愧啊。”

蘇予卿搖搖頭，“太師不必自責，一切都過去了。”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換做是自己，未必能好到哪兒去。

謝朗沉重地點了點頭，二人坐回位置上。

蘇予卿拆開信紙看了看，是京城南面三十里外的白云道觀。

蘇予卿著紙張的手掐得發白，沒想到，還能有去祭拜雙親的一天。

眸中的意止不住，淚珠一顆一顆砸在信紙上，洇出片片的小圓圈。

紅袖立在蘇予卿后，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也大為震撼。

可看見蘇予卿哭紅的雙眼，居然覺得十分欣，心里默默松了口氣。

家小姐，這麼多年，終于哭出來一回了。

蘇予卿心里裝著太多東西，就連和紅湘，都為到沉重。

掩埋在心底的緒憋得太久，早晚會出問題的。

能哭出來，就有宣泄的出口，這是好事。

謝朗看著蘇予卿泣不聲的樣子，心里也不太好。

可今夜前來，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斟酌了許久，謝朗才試探地開口問道：“丫頭，老夫知道，蕭家即將走向覆滅，里面有你復仇的手筆。”

“你......會對陛下出手嗎？”

蘇予卿此時已經止住了淚意，心緒起伏太大，一時難以平靜下來。

蔥白的指尖拭去眼角淚珠，聞言邊泛起一抹冷笑。

轉頭，有些寒涼的視線對上謝朗雙眸，“太師，你莫不是想要規勸我吧？”

謝朗聞言眉頭微皺，只覺有些不可思議，竟真的想對仁明帝下手？！

他有些悵然地道：“丫頭，那可是一國之君啊，你有把握能全而退嗎？”

“陛下邊藏著大高手，時刻保護著他的安危，你，切莫沖啊。”

“當年況那般危急，你能活下來，想必也是經歷了九死一生。”

“如今，蕭府將傾，你也算大仇得報，沒必要再冒險，搭上自己命啊。”

“蘇氏就算富可敵國，可商與天子斗，無異于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丫頭，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該多為自己打算些。”

“我也是為人父母之人，最明白做父母的慈之心。”

“你爹娘若是在天之靈，定然也是希你能安穩幸福的好好活下去。”

“不要一輩子掙扎在仇恨的淤泥里，終不得自在。”

謝朗并不知道蘇予卿背后的倚仗是什麼，只以為想用蘇氏之力，去和天子抗衡。

蘇予卿聽完謝朗的話，眸中寒意雖未消散，但也漸漸退下。

原來謝朗不是來阻止的，而是在擔憂的安危。

蘇予卿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

回想起仁明帝中毒之事，蘇予卿只輕輕道了一句，“太師，你愿意相信我嗎？”

謝朗皺眉，不解地看向，他問道：“什麼意思？”

蘇予卿雙眸沉沉，道：“蕭允晚和蕭連廷，早就給仁明帝下了多年的慢毒。”

“如今他們要反，只怕早就惦記上仁明帝那條命了。”

謝朗面上神肅了三分，“他們竟做到了如此地步？”

蘇予卿冷冷道：“太師，是他們要自相殘殺，我可什麼都沒做呢。”

謝朗皺眉沉思良久，眸中緒復雜難辨，淺淺嘆了口氣。

仁明帝多年專寵蕭允晚，提拔蕭連廷勢力，就是為了和太子他們抗衡。

哪曾想養虎為患，終是遭了反噬。

真是咎由自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