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兒,你都不管?”
陸行簡:“鹽引是專門用來補充邊軍餉銀的,山東來開什麼中?”
所謂開中,就是朝廷為了解決軍糧不足的問題,招募商人運糧換取鹽引,憑引領鹽運銷于指定地區從而獲利。
顧子鈺一杯酒下肚,也不看他:
“一是真缺糧,二是借著盜賊能從朝廷撈一把,干嘛不撈?”
“這幾年天災人禍,旱澇不止,盜賊四起,你連早朝都不上,怎麼對得起黎民百姓?”
陸行簡咬鼓起。
罵得真臟。
敢當他的面這麼直言不諱的,也只有顧子鈺了。
陸行簡也沒了喝酒的心思,站起離開,扔下一句。
“自己補覺。”
顧子鈺:“……”
“你干嘛去?”
我天寒地凍地黑趕過來,你自己走了?
真把臣子不當人!
陸行簡:“我懼,得回去哄人。”
走到門口腳步頓了頓,最后還是把到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本來想問,要不要讓顧子鈺把長子送過來和衍哥兒玩。
可想到兩個孩子差了好幾歲,晚晚又不待見溫家,還是放棄了。
……
蘇晚晚半夢半醒,突然覺上了個重。
反手就是一掌。
男人呼吸里有淡淡的酒氣:“娘子,你怎麼還打人?”
蘇晚晚了眼睛,“你怎麼回來了?”
陸行簡:“……”
他把臉埋在口,聲音帶著點委屈:“你都不來找我……”
蘇晚晚:“洗漱了嗎?”
“洗了,還刷過牙。”陸行簡皺了下眉,有點猶豫,“沒熏到你吧?我再去刷一遍。”
蘇晚晚拉住他,“算了,睡吧。”
他再折騰,還不得到天亮。
陸行簡小心翼翼地著躺下,眼睛一直聚焦在臉上。
顧子鈺說的這些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只是想著有晚晚幫他理,他就把心思都放在了練軍和怎麼剿滅達延汗一事上。
“娘子,辛苦了。”
蘇晚晚閉上眼睛裝作睡著了。
“你別擔心。”
帷帳里,男人聲音低沉。
“我不會做漢武帝。”
“你也不會是衛子夫。”
空氣幽靜。
蘇晚晚沒有任何回應。
陸行簡拉過的手,用自己帶著薄繭的手把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里有點不安。
溫或者沉默的時候,并不代表著順從或者認可。
這個世上大概沒有比更倔更有主見的人了。
……
第二天吃完早飯,衍哥兒又早早地去門口等著。
陸行簡卻說:“今天不去曉園了。”
蘇晚晚目落在他上。
陸行簡用力了的手,“你最近辛苦了,好好歇一歇,什麼事務我來理。”
蘇晚晚只是淡淡點點頭:“好。”
衍哥兒眼睛里的亮黯淡下去:“為什麼?”
陸行簡:“你不心疼你娘,我還心疼我老婆呢。”
衍哥兒看看娘親,敏銳地發現娘親確實不一樣了。
眼底下有黑眼圈。
他坐到蘇晚晚旁:“娘親,我給你捶捶背。”
蘇晚晚了他的頭,沖他笑了下。
接下來的一個來月,蘇晚晚確實輕松了許多。
陸行簡照舊不上朝,不過各項事務倒是理得有條不紊。
吏部尚書楊一清呈上平盜十二項政策。賞罰分明,實用很強,陸行簡全部采納了。
四川的流賊聲勢最為浩大,蜀王以銀二千兩助軍餉,皇帝特地賜敕獎諭。
連三月中旬的殿試他都沒面,只是讓人宣讀了一道圣旨,勉勵諸位貢士。
然而。
等延綏的韃靼叩邊傳到京城,陸行簡還是急匆匆去了邊疆。
臨走前,任命了一支兩千人規模的剿賊軍隊。
河南、山東、北直隸鎮巡三司等悉聽巡馬中賜節制,并授予臨陣不用命者許以軍法從事的權力,配備朝廷最有威力的偉神槍一百把。
蘇晚晚緒低落,眼神帶著點哀求:“可以不去嗎?”
陸行簡輕輕了的臉,“等我生擒了達延汗,雪了太祖父的恥,就趕回來。”
上次是自己人掉鏈子,讓達延汗丟盔棄甲僥幸逃。
這次他不會再犯這個錯誤。
蘇晚晚最后只是說,“你保重。”
陸行簡頓了頓,“魏彬要是故意為難你,等我回來收拾他。”
要一個人家監國,著實有點為難。
“已經派人去請岳父了,大概過一陣子就到。”
這則消息還是讓蘇晚晚神一振,喜憂參半。
喜的是可以見到家人。
憂的是擔心會和以前一樣,家人難擋明槍暗箭。
陸行簡走了沒幾天,山東傳來急報:賊寇攻闕里!
闕里就是孔子老家。
說是孔子雕像被他們砸碎,馬拴在柱子和大樹上,馬糞拉得到都是。
蘇晚晚心臟往下沉。
果然,很快各種彈劾奏折飛上案頭。
矛頭直指這個皇后。
劉七替辦事是公開的。
孔子那可是圣人,讀書人心中的碑,孔廟是讀書人心中的圣殿。
搗毀孔廟,那就是與全天下讀書人作對!
劉七他們搗毀的不是孔子雕像,而是天底下人對這個皇后的尊重。
再進一步。
有這個母親,天下讀書人也不會認可衍哥兒這個皇子來繼承大統!
蘇晚晚攥手。
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李東謙果然夠狠!
一出手就是狠辣的絕招。
至于孔子雕像是不是劉七搗毀的,并不重要。
反正這幫流賊在山東流竄,不是他們干的,也可以栽贓到他們上。
錢檸來報:“劉七和趙鐩分了兩支隊伍。”
“劉六、劉七與齊彥名等還在山東,趙鐩與楊虎、劉三、邢老虎等轉戰徐州、宿遷、淮安等地。”
蘇晚晚心不在焉地點頭。
劉七不算蠢笨,沒有被人當槍使。
“跟著他們四流竄的,都是什麼人?”
錢檸道:“主要都是被苛捐雜稅得走投無路的升斗小民,跟著造反,也不過是混口飯吃,想活下去。”
蘇晚晚打算頒布一系列免糧免稅政策。
小民陷于盜賊有能悔過復業的,除有名賊犯外,凡脅從之徒不必追究。
有能自相擒斬,不僅免本罪,還會記功。
圣旨送到司禮監用印,司禮監太監魏彬卻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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