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在喧囂之中，目彙、……

裴清此舉將自己推向風口，在科舉洩題t之事宣揚得更開的同時也想把林相一黨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上去。

誠然，他本意在不讓府再因謠一事滋擾百姓，對下手，但他也不至于將自己完完全全置于刀尖之上，任人宰割。

他將發問地點選在太學，一則是因為太學作為大晉的至高學府，恰能借其勢將事迅速發酵開，二則也是考慮到太學學子多青年的原因。

青年人熱，最是容易激起他們的緒，尤其是這種與社稷相關的不公之事。

這樣一來，裴清也能最快地得到響應，不至于過久地孤立為戰。

而事實也果真如他所願，太學學子一呼百應，科舉洩題一事如星火燎原之勢傳遍長安。

裴清自晨起至太學發問，到皇帝午時宴請群臣，長安城中便已又多了幾位同他一起發問的學子。

至此，科舉舞弊的遮布完全被揭下。

午宴過後，皇帝邀陳相和林相于花園中閑敘。

如今大晉在朝的還有三位相公，除陳林二人外，還有一個年齡最大的胡相，不過因年老虛，今日請假臥病在家。

而陳相和林相雖同為三朝元老，但陳相卻比林相早仕二十年，資歷更老，不過林相卻因有從龍之功，幫先帝奪位而最先帝重用，也因此是如今朝局中勢力最為龐大的人。

三人于園中漫步，最開始都是從祝賀皇帝生辰說起。

到了中段，林相便趁此說到中宮空虛，適逢皇帝生辰和馬上要到的新年，可以借此雙喜開始選秀，并確立新後。

自先帝崩後，林相又熬走了兩位托孤大臣，如今勢力越來越大，只做當朝相公早已滿足不了他的野心。

皇帝又如何不知他這是在想法把家中那位獨送宮中為後，而他也可以因此為國丈。

甚至考慮更遠來說，皇帝如今無子嗣，到時皇後再生下長子，他便也可順勢為太子外祖了。

想到此，皇帝輕笑了笑：“中宮之事暫不必著急，朕後宮的妃嬪也不在數，如今又有賢妃打理著，也算安穩。”

林相還想說什麽，皇帝卻搶先道：“今日朕請兩位出來，是想談一談近日長安城中瘋傳的一件事。”

陳相打配合道：“陛下所說的可是科舉洩題一事？”

“正是。”皇帝故作思考，“之前那謠怎麽唱來著？今科狀元郎……”

他便背了一遍，又意有所指地含笑道：“且不說這謠容到底因何而來，但它其中所唱的西境事竟真的剛好與本次策論題容一致。”

“兩位卿說巧不巧？”皇帝問向林相。

林相沉靜道：“其實這也算不上巧，每年舉朝關注之事無非就是這些，許是作曲者猜測出來的而已。”

皇帝立馬否定：“非也。舉朝關注之事，民生，軍事，貿易……各個方向都有關注之事，而每個方向之中又可再細分。”

“例如軍事之中，西境與西燕的戰局，東邊沿海的水寇，南邊蠻人的侵擾。那人如何就能從中剛好選到西境之事呢？”

“還有！”皇帝毫不給林相說話的機會，“這其中說到的狀元郎、雙木林也太巧了吧。”

林相立馬擡目：“如何就巧了？”

“陛下莫不是想說這與臣那小兒有關？”

到底是百之首，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嚇到為後輩的皇帝，讓他駭然無話。

于是陳相便出來迎招：“謠到底因何而來現在確實不知，但謠才傳出來那日，陛下便令了刑部去查，好巧不巧，還真就查到了禮部的一個員外郎在前些日子有洩題之舉。”

“那人如今在何？”林相問道。

陳相：“自然已被刑部控制。”

這是今早才發生的事，卡在林相宮的時候。

皇帝勾了勾，又加重語氣：“所以這樣看來啊，這謠所唱并非是空xue來風。”

刑部不在林相掌控範圍，涉事的禮部員外郎既被拿下，吐出背後之人便是早晚的事。

林相便不得不退讓道：“那看來此事的確得細查了。”

“不過謠所唱的狀元郎、雙木林確實與小兒無關。”他苦笑了笑，故作無奈，“也不怪我這個父親多，小兒近日雖常在太學和家中溫習，但依他目前的能力確實還攀不上狀元之名。”

言下之意是，他既擔不上狀元之名那這謠就與他無關了。而林相又強調他近日往返太學和林府只為溫習，更是沒工夫去做那舞弊之事。

“說來也是慚愧，許是小兒近日來用功太過，竟得了風寒病倒，今日也沒能宮向陛下賀壽，看他這模樣也沒辦法參加科考了，宮前臣也與他有過商議，為平息流言，來年的春闈，他便打算放棄，想再多準備些時日再考。”

所謂權柄之爭，不過是互相看不慣對方、想著吞噬對方的同時又忌憚著對方，沒有十足的把握，誰都不敢將對方急、拼個魚死網破，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皇帝也見好就收：“如此倒是憾了，不過二郎看顧好才是最重要的。”

林相便笑應是。

皇帝又趁勢嘆：“至于林相所提的選後……還是先把當前這科舉之事理完更好。”

林相拱手：“陛下所言極是。”

——

皇帝在這頭和陳相林相拉扯，周以桉則以相王的份主持著宴後員親眷的招待。

花園中有歌舞表演，也有許多盆植觀賞。

皇帝壽宴讓員家眷宮其實也是一種為皇室選親的方式，這都是歷年傳統，只是今年這種況，皇帝當然沒這個想法。

林舒窈坐在位置上，不賞花不觀舞，只無聊敲著桌面算著什麽時候能離宮。

周以桉將手頭上的事安排完後，正打算坐下時目掃到了林舒窈的位置，而也正好擡頭看見了他。

于是便欣然笑笑，而周以桉卻并不想理地將目瞥開。

不過一會兒，就有宦來報，說林家娘子想要求見，單獨和相王殿下說說話。

周以桉雖因為林相的關系對林氏一族都不那麽待見，但林舒窈每次他卻也能得去。

到了旁的一小亭，他神頗為不耐煩地問：“找我做什麽？”

林舒窈也不管他的態度，依然笑盈盈地遞了東西給他。

周以桉被突然塞來的東西一駭：“這是什麽？”

林舒窈：“護膝。”

“你給我這個幹嘛？”周以桉不解，轉念又是壞笑，“難不這是知道自己以前對我太囂張，準備來討好我了？”

林舒窈沒忍住噗嗤一下：“相王殿下還真是想象力一絕啊，今日是你生辰麽？你收什麽禮？”

“那你這是？”

“當然是請相王殿下代為轉給陛下的。”

“你為何不自己給他？”

“他不是在和我父親和陳相說話麽？”林舒窈說得滿不在意，“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周以桉歪下頭看，有些意外道：“你做了東西給他，不親手給他不白費你心意了？”

林舒窈也煩了：“東西送到就行了，哪那麽多心意，今日百的賀壽禮還麽，也不是人人都親手給陛下的吧。”

要不是林相要求的，才不會做什麽護膝。對皇帝，說避之不及都不為過。

周以桉挑眉：“好吧，看我什麽時候心好了就幫你給皇兄。”

林舒窈禮貌笑笑，又垮臉：“隨便你吧，我先走了。”

周以桉見是真不在意，又連忙住：“你……”但他也覺得不應該和皇帝有過多牽扯，便換了其它話題。

“你知道今天早上的事嗎？”

皇帝生辰，林相為百之首早早宮，林舒窈作為家眷便稍晚些。

問：“什麽事？裴清的事？”

周以桉便嗯。

林舒窈點頭：“聽說了一些，怎麽了？”

“你不想知道他怎麽樣了嗎？”

“我知道這個做什麽？”林舒窈莫名其妙。

周以桉便氣：“你難道不知道他此舉會承多大力，遭什麽樣的風險？”

“那不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林舒窈說得雲淡風輕，然而早些時候聽聞裴清的事時還是到了驚訝，不自覺為他了把汗。

可周以桉哪會知道這些，他只道：“我以為你常跟他在一起便總會多替他擔心一些。”

林舒窈撇開頭：“你想多了。”

又剛好，周以桉安排在外面觀察向的人此時來向他回話，說是如今長安城中越來越多的士子下場，其中更有一個陸游川的人作詩賦幫忙狀勢。

陸游川善詩賦，雖然他所寫容不及裴清那般直接，但他的用詞遣句卻是讓人驚嘆不已，從而又吸引了大批人的注意。

周以桉問：“這個陸游川你可認識？”

“見過兩面，他怎麽了？”林舒窈不經意地問，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通過陸游川來了解裴清的向。

“他寫了篇詩賦，幫裴大哥造勢的同時也替他分擔了注意力，還有李松，聽說也在此事中幫了忙。t”

聽到此，林舒窈松一口氣。

裴清的三問三言雖只是從科舉洩題而起，但謠之中傳唱的卻是有林茂的影，所以也可以說他此舉給林茂又加了把火，而按李松與林家的關系，他都下場了，那麽裴清的力便更小了。

但林舒窈仍淡淡的：“哦，他們此前就有，也正常。”

周以桉沒忍住：“那你呢？你就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他含氣點頭，自說自話，“也是，你姓林，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話落，周以桉不想再多費口舌，轉便走：“這園子裏的花你繼續賞吧，本王還有事，就不多呆了。”

林舒窈站在原，被周以桉說得有些氣不打一來。

兀自喃喃：“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

花園的活結束之後，宮中的一幹人等也都慢慢離去，只留了幾個肱骨之臣到兩儀殿中議事。

林蔚也因為林茂的事趕著去其他地方奔忙，林舒窈便獨自出了宮。

回府的路上，聽見馬車外小孩的嬉鬧聲，如失神般楊佑停了下來。

走出馬車，到了孩邊。

他們稚的臉上著天真，嬉鬧之下盡是無憂無慮，仿佛昨日的事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也許這個年齡的孩子就是這樣吧，經歷得了，便也憂心得了，除了對快樂的追逐，沒有多餘的貪。

林舒窈想著這些不自覺地出笑，眼神複雜又羨慕。

小孩從正街跑小巷中，林舒窈也跟隨了進去。

小巷裏的孩當是更多，玩鬧聲更大。

“呼呼，我也有小風車了。”

“我也想要一個。”

“謝謝哥哥！”

“不用著急，每個人都有的。”

悉的男聲自巷中拐角響起，依舊那般清和、溫潤。

林舒窈循著聲音轉去看，心中忐忑又有著期待。

看見胡同裏一群小孩正圍著一個人，他們手中拿著風車正嘆著那人的厲害。

裴清坐靠在牆邊，在小孩的簇擁裏，笑容清淺。

似是冥冥之中有知，他突然擡起頭，側看向外面。

郎置于古磚青石之上，在冬日的蕭索窄巷裏，明豔如春。

再見到林舒窈的那一刻，他雙目微瞠，緩緩站起了：“……林娘子？”

市井長巷，人群熙攘。一片歡笑嬉鬧的喧囂之中，目彙、靜止，恰若時流轉，然華表千年。

青年眉目如遠山清水，俊逸溫和。

林舒窈著，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