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軍、邊軍、義軍各一萬人,護佑大行皇帝回京。
戰斗勝利了,戰爭沒有。
更多瞿兵集結在邊境,還有借道鄰國從西部侵的。鎮守西北的何總兵與新任命的北部邊關洪總兵枕戈待旦,不敢松懈。
趙懷生被任命為威武將軍,帶著十幾萬朝廷收編的義軍趕回斛州,制依舊猖獗的造反。
川蜀有勢力蠢蠢,惠妃留在北方,舉薦了賦閑多年的安老侯爺赴蜀坐鎮。
緋晚又任命了陸年做言時的至和搭檔劉某為表彰使,率虎賁衛前往瓊州,旌表冊封土司阿祁夫人,并鎮沿途蕃州、福州各,遙控東南沿海。
盛夏時節,全隊回京。
京城外一片縞素,留京的宗親百于城門外列隊,跪迎大行皇帝。
白幡,素服,全隊如地銀龍一樣緩緩穿過城門,穿過長街,到達皇宮。
大行皇帝奉宮城東側的德安殿,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再舉行儀式送皇陵。
而這舊君已逝、新君未立的空窗期,便是各方勢力較量角逐,爭奪帝位的白熱化時期。
“淮州的慶王起兵了,兩三日便擁兵五萬,正在掃收服封地周邊的府鎮。”
回宮第三天,剛收拾安頓好,一封加急的報,便讓晏后從睡夢中清醒,很快來到了春熙宮找緋晚商量。
緋晚坐在窗前大書案前批閱奏折,眼下淡淡烏青,已經連續多日未曾睡過好覺。
“我昨日已經知道了,姐姐稍安。”
將手里折子批完,才停筆抬頭,看向晏后。
不不慢說:“慶王不是老慶王的兒子,是當年的老慶王側妃和表弟的脈,留王爺已經派世子到淮州去了,拿著宗室玉碟抄本,領了五千京南朱雀營的兵馬,最多七日便能到達。
我又給留王世子寫了一封諭旨,若有需要,可沿途調兵以及征兵于百姓,便宜行事。私下里我許他,此番征討立功后,允他另開王府,一門雙王,慶王的財封地,都是他的。他征來的兵,也是他的。”
晏后深深吸一口氣,震驚于緋晚消息的靈通、手段的果決。
宗室藩王造反,由另一個藩王去征討,蕭家人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封地財換個王爺來領,對朝廷來說等于左手倒右手。
不管慶王是不是蕭家脈,留王世子為了封地封號,都會竭盡全力將事做實,公布于天下。一個私生的野種,有什麼資格打起“誅殺妖妃、匡扶蕭氏”的旗號,擁兵造反?
起兵從本上站不住腳,再擊潰他組織起來的烏合之眾,這場造反也就失敗了。
而且,讓留王的世子去,這人必定竭盡全力做事。因為當初皇帝設計讓顧姝兒“胎”,把留王和老太妃都算計進去,讓他們配合。裝病的,裝死的,背著污名的,留王府名聲掃地。
如今顧姝兒明正大懷著龍種回京,大行皇帝苦心孤詣的設計大白于天下,因為這設計的荒唐沒人敢公開提起,便私下里笑話配合計劃的留王府。
老留王和子孫們正著一雪恥辱,立功,一定會好好辦差。
“只是……妹妹給留王世子兵權,萬一他又了擁兵自重的藩王?”晏后擔憂。
“無妨。未來這半年一年之,也許還會有其他蕭氏子弟蠢,留王世子就是咱們最好用的刀。還有邊關征戰,他也可去立功。等來日,戰事平息之時麼……”
緋晚給晏后倒了一杯熱茶,“可以分撥瓦解他的兵權。老留王全家都在京城,他多半不會有二心。而且,我有一件事,正要跟姐姐說。”
茶碗升騰裊裊熱氣,緋晚如玉容籠罩在霧氣中,長睫潤,明眸清亮,眼底有星躍,“來日收服北瞿,正需要一批或脈高貴、或名聲斐然的人去鎮守,方能住瞿國幾家大姓權貴。留王世子若堪用,他自可帶兵赴北,闖出另一番天地。這比瓦解他的兵權更好。”
晏后聽得心驚。
“妹妹意在北瞿?”
緋晚反問:“姐姐何必膽小。有和慶貴妃神使份,有北瞿的西河王幫咱們打仗,瞿皇又倒行逆施強行挑起戰爭失了人心,這樣好的機會,為何不趁機收了北瞿?只收回太祖訂盟拱手的那點地界,豈非太虧。總之都打了一回仗,那就打個徹底,再給大梁換來百年太平!”
晏后心跳加快,慢慢收拳頭,激又茫然。
晚妹妹心思太大,大得出乎意料,大得令人害怕。
怕一旦失敗,會一敗涂地。
“妹妹,留王世子堪用嗎?”
“不堪用,就換人。大梁能人輩出,以前只是都被制住了,不得施展罷了。咱們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去闖,去試煉。一人倒,還有百人千人站出來。只要姐姐咱們站在權力頂峰的人,敢撐出一片天,何愁江山沒有好兒郎。”
晏后站起,眸晶瑩,有淚。
“妹妹,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
多年來,在大行皇帝制下的委屈憋悶,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原來弒君之后,不必時時擔心自己得位不正被人討伐,也不必煞費苦心盤算怎麼才能守住勝利果實。
原來在晚妹妹的眼里,們驚世駭俗的行為,只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隔日有幾位卸任和告老的老臣聯名上書,啟問皇帝喪禮事宜。
字里行間暗示的意思,其實是在詢問,皇帝留下了一個正宮皇后,又留了一個代天子職的雙封號皇貴妃,兩宮并立,卻都無子。來日淑妃腹中或生出皇子,或過繼宗親子,但不管怎樣,們二人都要定出一個太后人選來。
緋晚將折子留中未發。
幾日之后,老大臣祝福山進宮。
當面跪地俯首,詢問緋晚:“臣斗膽請皇貴妃娘娘垂示,皇后與您,來日誰主慈云宮?”
緋晚沒有繞彎子。
直接將皇帝臨終前親筆寫的冊封“天后”的手書,讓人展開給他看了一眼。
“請祝大人出去后告訴那些心思不純的人,本宮和皇后娘娘并列兩宮太后,淑妃產后,自有尊號加封。這是我們三人商定的結果。誰不同意,誰可辭回鄉。以后新君年,本宮攝政,有異議者,現在就起兵殺了本宮便可,若殺不了本宮,本宮就誅他九族。”
祝福山一冷汗。
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皇貴妃,再不是當初那個弱小可憐連世都被人質疑的小宮嬪。
的殺伐決斷,遠在大行皇帝之上。
緋晚繞過龍書案,親手扶起老臣。
笑道:“祝大人純善,被他們利用當出頭鳥,以后不要這樣傻了。您年事已高,還是專注于更正滴驗親的誤判吧。此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萬不可懈怠。”
祝福山慚告退。
緋晚怕他一個人傳播范圍有限,特意讓人把自己和他的對話,傳遍了京城外。
吧。
誰要反,快點手。
反的人越多越好,局面越越好。
把大梁多年來的毒瘤一次拔除,大之后,便是大治。
緋晚一點都不怕自己基不穩,勢單力薄。
皇帝那些心腹朝臣多半在戰爭中耗損,留京的小部分,正人收服和清理。冊封了一批新,正在外面征戰的武將,也有不新提拔起來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為做宰的人,有效忠于舊勢力的,也有聞風而依附新勢力的。
自有人主為緋晚爭取,為緋晚斗爭。因為為緋晚,就是為他們自己。
緋晚越發理解蕭鈺為何不停搞平衡。
因為這樣,太好統治了。
“可是陛下啊,當我坐穩朝堂的那一天,絕對不會為第二個你。因為……”
緋晚朝著天空笑一笑。
因為姝兒,跟我講了好多好多未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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