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謝縝，在春園設下國宴，招待蕭南晏。

園亭臺樓閣錯落，池中芙蕖盛放，雖布置得雅致，卻掩不住幾分微妙的氣氛。

謝縝坐在主位，眉頭微蹙。

他心中縱有萬般不愿，既已決意將兒嫁出，便不能失了一國之君的氣度，更怕太過刁難，反倒讓蕭南晏日后薄待了兒，所以，也不能太過冷待未來的姑爺。

宴席早已備好，青玉盞中盛著琥珀的酒，白玉盤里，羅列著南昭特的珍饈。

南后江睛月坐在謝縝的側，今日亦是盛裝華服，氣度雍容典雅。

太子謝瀾與幾十位重臣，分坐兩側，皆已等候多時。

“父皇，天啟攝政王蕭南晏到了！”

謝湛率先步殿中，聲音依舊帶著幾分生。

謝縝點頭：“請進來罷！”

禮高聲唱喏：

“有請天啟攝政王蕭南晏殿！”

話音落，眾人的目齊刷刷地向殿門。

殿門外玄翩然，一名年輕男子步履穩健地邁步走進。

但見他玄袍玉帶，面如冠玉映朝暾，目若寒星曜夜宸，骨相天，行走似松間明月，自帶清輝。

雖異國宮廷，卻自有一睥睨天下的氣度，毫不見局促。

南昭的臣子們紛紛側目，有的帶著警惕，有的暗含審視，卻都不得不承認，這位天啟攝政王，確有驚世之貌與過人風骨，顧盼間，自有萬乘之姿，千軍之威。

南后江睛月看得尤為仔細，起初，還帶著幾分丈母娘看婿的挑剔，可越看越是心驚：

這蕭南晏資容絕世，氣度雍容，與自家兒站在一起，堪稱絕配。

忽然明白了，為何兒當年會對他一見傾心，這般人，難怪能讓兒恨輾轉，糾纏至今。

江睛月著蕭南晏，眼中的戒備漸漸散去，反倒生出幾分真心的喜歡，忍不住與旁的謝縝低語：

“瞧著……倒是個不錯的。”

謝縝掃了蕭南晏一眼，冷哼一聲，卻沒反駁。

蕭南晏走到殿中央，對著謝縝與江睛月微微頷首：

“蕭南晏見過南皇，南后！”

謝縝抬手示意：

“蕭王爺請坐，一路辛苦。”

蕭南晏謝過，在對著太子謝瀾的席位對面坐下。

目不經意掃過席間，卻沒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龐，心中微，面上卻依舊從容。

他知道，夕既是待嫁之，按禮制此刻不宜出現在外臣宴席上。

謝縝端起青玉酒盞，沉聲道：

“蕭王爺遠道而來，一路勞頓，這杯酒，權當為你接風。”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卻也了幾分初見時的鋒芒。

蕭南晏舉杯回敬：

“謝南皇厚待。南昭風秀麗，江都更是鐘靈毓秀，此次前來，眼界大開。”

南后江睛月見氣氛稍緩，溫聲開口：

“蕭王爺年紀輕輕便執掌天啟朝政，可見才干卓絕。”

蕭南晏目及到面容的剎那，心頭微震。

南后雖已人至中年，鬢邊僅簪著一支赤金點翠步搖，卻難掩傾城之貌，眉宇間，竟與夕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幾分歲月沉淀的溫婉與雍容。

端坐于謝縝的旁，目落在他上時，雖有審視，卻無半分敵意，反倒著幾分長輩對晚輩的溫和。

蕭南晏心中暗嘆，難怪生得那般絕，原來是像極的母后。

他的心中莫名一暖，二十年后，他的大抵也會是這般模樣罷，褪去鋒芒，添了從容，卻依舊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蕭南晏迅速收了心神，端起面前的玉杯，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語氣比先前對南皇時更顯恭謹：

“娘娘謬贊了。南晏不過是盡分之責，比起南皇與娘娘治理南昭的功績，實在不值一提。”

江睛月微微點頭，舉起酒杯，掩袖抿了一口杯中酒，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幾分。

盛宴就此開席，竹聲起，觥籌錯間，雖仍有淡淡的疏離，卻已了幾分劍拔弩張。

江睛月不時地看向蕭南晏，見他舉止得，應對有度，對旁的謝縝低聲道：

“看來，兒的眼，倒是不差。”

謝縝自然知道兒的眼不差，能在短短兩月間，連占他南昭五座城池、大破七星山的男人，又怎麼會差？

不過，骨子里，對于蕭南晏這個年輕人，他是十分欣賞的，若非他以前對夕做過的混賬事，能有這樣一個乘龍快婿，確實很有臉面。

若是他以后對兒真心相待，倒也是一樁滿的姻緣。

想到此，謝縝雖未言語，繃的下頜線條，卻悄悄和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