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任現任 咬到他認輸才肯停下。

命運似乎總在最戲劇的時刻掀開底牌。

前任問願不願意一起離開, 偏偏未婚夫就站在不遠靜靜聽著，還不知道聽了多久。

岑姝還未從這樣戲劇化的場景回過神來，整個人愣在原地, 茫然向那個融在夜中的頎長影。

梁懷暄面容冷峻淡漠, 臉上神難辨。

岑姝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生氣，但是覺到他上的氣很低，他看向的目雖然也一如既往地平靜, 卻又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假象。

梁懷暄看著，聲音平穩得聽不出緒：“怎麽不過來？”

岑姝眼皮沒由來地一跳, 下意識地攥了下手，那種莫名其妙的心虛又來了, 明明很坦然的！

在兩道灼熱視線的注視下，岑姝有些艱難地笑了笑，提著擺走到了梁懷暄的邊，然後手主牽住他的兩手指, 仰起臉眨了眨眼, 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梁懷暄沒有手, 只是垂眸瞥了一眼, 隨後再次看向站在對面的溫擇奚。

“溫先生。”梁懷暄眉眼間緒很淡，聲音不疾不徐，“諾寶跟我提起過你。今晚還要多謝你的慷慨捐贈。”

岑姝聽後卻有些懵。

什麽時候和他提起過溫擇奚了？除了上次和他解釋了一句……

“老同學敘舊也無可厚非。”梁懷暄話音稍頓, 神疏淡地繼續道：“至于其他事, 就不勞費心了。”

弦外之音再清楚不過。

這位前任不必再緬懷過去。

因為現在站在岑姝邊的，是他。

梁懷暄說的每個字都拿得恰到好, 說話時聲音沉緩，既維持著上流社會應有的教養，又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離。

溫擇奚啞口無言, 看著梁懷暄反手牽住岑姝的手，手都發冷，目也徹底黯然下去，低低說了句“抱歉”，隨即倉促地轉離開。

岑姝目送溫擇奚離開之後，握著的手也再次松開了。

梁懷暄另一只手還拿著煙。

他退了一步，將指間未燃盡的煙慢條斯理地按滅在滅煙筒裏。

岑姝看向梁懷暄，心裏有些忐忑，小小聲問了句：“你怎麽，來的這麽快？”

梁懷暄的作驀地一頓。

他擡眸，目沉沉地鎖住眼前人。

很好。

這是在嫌他來得太早？

是不是該等那場戲演完，才算是恰到好？

“在會場沒找到你。” 梁懷暄神平淡，“徐宣寧找你有事。”

岑姝一怔。

徐宣寧？

徐宣寧突然找幹什麽？

梁懷暄垂眸看著，有條不紊地敘述著：“只是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們？”

“…………”

岑姝被噎得說不出話。

這男人理智的大腦是不是缺乏什麽細胞，怎麽能做到用這麽有禮貌的腔調，說出這種疑似在怪氣的話的？

“我還沒有回答他最後那個問題。”岑姝小聲替自己辯解，語氣裏帶著幾分委屈。

梁懷暄擡了擡眼皮，“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還想回答？”

岑姝：“……”

等等，本不是這個意思啊！

“他剛才最後的那個問題。”梁懷暄淡淡笑了一聲，又不不慢地問了句：“如果我沒來，你準備怎麽回答？”

雖然梁懷暄面上不顯，但岑姝能明顯覺到，他上表現出來的緒與平日不同。

尤其是說話。

總覺得好像怪氣的。

“你別誤會！”岑姝立刻擺出認錯的乖巧表，聲音都了幾分，“就算你沒來，我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岑姝這也是第一次哄男人。

可是，明明自己才是年紀小的那個，為什麽要反過來安一個比大了八歲的男人？

梁懷暄聞言，原本繃著的下頜微不可察地松了松，眼底的寒意褪去些許。只是整個人還是保持著冷淡的姿態，單手在西口袋裏，半垂著眼睫看。

岑姝在心底輕哼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麽突然煙了？”

岑姝幾乎沒看過他煙，破天荒看見他煙，只覺得怪異。梁懷暄很幹淨，有潔癖，不喜歡別人在他邊煙，更別提沾染煙味這種事了。

“徐宣寧的。”梁懷暄漫不經心地答了半句，顯然不打算解釋他為什麽突然煙這件事。

也許是過煙的緣故，他本就低沉的嗓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磨砂的質，冷沉深邃，著一平日裏罕見的慵懶。

梁懷暄現在的反應平靜得超出的預料，剛才明明那麽忐忑，可這人竟連一句責備都沒有。

他就這麽不在意嗎？

岑姝忽然覺得口發悶，天吶還真是夠大方的，是不是要誇他一句好有正宮的氣勢啊？多跟說幾句話又能怎麽樣呢？

討厭。

討厭死梁懷暄這副模樣了！

可岑姝轉念一想——

這男人比想象中更難對付，釣魚也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忍就忍吧。

主就主吧。

總有一天，要連本帶利從他上討回來。

于是垂著腦袋，聲音悶悶地問：“你就…沒有別的什麽想問我的嗎？”

“……”梁懷暄目沉沉地看著，沉默須臾，最終只是克制地吐出三個字：“回家說。”

他現在前所未有地覺到了煩躁。

向來引以為傲的緒管理，也在無意間看見岑姝和溫擇奚站在一起之後土崩瓦解。

那種覺像是心裏堵了什麽東西。如果是之前，他應該會忽視，又或者無所謂的。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這些陌生的緒。

人在失控時最容易口不擇言。

剛才問岑姝的那些話，就已經很不像他從前的作風了。

更何況，中場休息即將結束。

現在也確實不是什麽坐下來深談這些的好時機。

他忽然覺得有些悶，擡手松了松領結。

“走吧。”

只是他剛邁開走了一步，突然察覺到阻力，驀地頓住了腳步。

西裝外套的一角被輕輕扯住了。

他眉心微蹙，低頭看去——

岑姝忽然在原地蹲了下去，禮服擺逶迤地散開，仰著一張瓷白的臉向他，眼底盛滿了月，睫輕輕了，添了幾分脆弱。

一手抱著擺，一手輕輕拽著他的西裝外套下擺，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岑姝確實深諳如何運用自己的優勢。

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忍不住為之容。

梁懷暄忽然意識到，自己竟開始為岑姝的每個舉牽心緒，原先設想的未來相敬如賓的婚姻，不知不覺已經開始偏離軌道。

這個認知讓他眼皮猛地一跳。

他聲音沉了幾分：“突然蹲下來做什麽？”

“穿高跟鞋累了……我走不了！”岑姝擡眸看向他，十分理直氣壯地出手，帶著嗔的口吻命令他：“你抱我！”

“……”

岑姝現在的臉上帶著一層淡淡的緋紅，撒像是信手拈來，表自然，渾然天。

梁懷暄眸漸深，靜靜凝視幾秒。

奇怪的是，方才堵在口的郁結竟消散了一些。

他當然看了現在的小心思。

他願意陪演這場戲，卻不想讓贏得太過輕易。

“岑姝。”

“嗯？”仰著臉，眼裏還閃著期待的。

“堅強點。”梁懷暄語調很淡，出一只手給，“自己站起來。”

牽著手回去，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

岑姝瞪圓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放下段撒到這種地步了。

他居然對說——

堅、強、點？

這是什麽世紀直男發言？

岑姝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臉上滿是委屈，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幾秒鐘的僵持後，岑姝終于不不願地把手搭進他掌心。可就在梁懷暄準備收攏手指時，突然又回了手。

梁懷暄的目一頓。

下一秒，溫的上掌心。

岑姝將臉頰在他的掌心裏，像菠蘿包平時撒那樣，蹭了蹭他的掌心，聲音很低地問：“我年紀小，你就不能讓讓我嘛？”

梁懷暄形微不可察地一滯。

他閉了閉眼，“起來，自己走。”

“我不起！”岑姝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臉倔強，炮語連珠地說了一長串話：“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你剛才不是還跟他說你是我未婚夫嗎？現在連抱一下都不肯，以後結婚肯定要冷暴力我！你知不知冷暴力是會對我的心理和神造傷害的！你竟然敢讓我委屈？我不要！信不信我明天就離家出走！”

梁懷暄被這通突如其來的發震得沉默了整整半分鐘。

尤其是最後那句“離家出走”，讓他太xue突突直跳。

他忽然有些頭疼。

只覺得岑姝真的有兩幅面孔，在小天使和小惡魔之間瘋狂地不停切換。

上一秒還泫然泣，然而只要不順著的意，下一秒就可以出小獠牙，咬到他認輸才肯停下。

聞墨到底是怎麽忍到現在的？

純靠威脅嗎？

可他并不想這麽對。

梁懷暄了眉心。

終于妥協般嘆了口氣：“抱你。”

岑姝聞言立刻眉眼彎彎，方才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變臉速度堪比六月天。

他最後好心地提醒一句：“上有煙味。”

立刻擺出乖巧模樣，細聲細氣地說：“我不介意的！”

梁懷暄：“…………”

他默了一瞬，還是俯下，輕松地把打橫抱起，穩穩把這個戲多的小公主抱進懷裏。

月溫地籠罩著他們親的影。

岑姝垂下眼，忍不住得逞地出笑，手順勢攀住他的脖頸。

看，岑小姐釣魚。

再難搞的男人也會上鈎。

岑姝的得意還沒持續多久，臉突然一變，慌張地揪住梁懷暄的領：“你快放我下來！”

“……？”

這個仔怎麽比市漲跌還難捉？

要他抱的是。

現在要放下的也是。

只見不遠，一個穿著寶藍絨西裝的男人原本已經走過，卻又突然倒退回來。

徐宣寧歪著頭，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們，語氣揶揄道：“我說怎麽到找不著人，原來二位在這裏——”

“演偶像劇呢？”

對比起惱的岑姝，梁懷暄面不改，甚至從容地調整了下抱姿。

“……放我下來啊。”岑姝聲音細若蚊地說，“宣寧哥哥在看。”

“現在知道害了？”梁懷暄扯了扯，冷漠無地吐出兩個字：“晚了。”

岑姝：“……”

.

回到會場後，香檳塔也在觥籌錯間漸漸矮了下去，拍賣會順利落下帷幕。

賓客們逐漸散去。

岑姝與梁懷暄并肩站在一起，目送賓客三三兩兩地告別離開，悄悄用餘打量側的男人，心頭泛起微妙的漣漪。

明明半年前，他們見面看到彼此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冷若冰霜，一個視若無睹。

誰能想到他們會站在一起，以未婚夫婦的份，共同送別賓客。

和他的關系似乎已經變好了一點點呢。

以後呢，也會越來越好嗎？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

或許這場商業聯姻，會比想象中更值得期待。

其實，岑姝最不喜歡的就是宴會散場的時候了，不喜歡孤獨，包括每次生日宴會都要把派場搞得很大，足夠熱鬧。

這種假象雖然只能暫時填滿心底那個空，但總好過散場後獨自面對骨子裏的寂寞要好。

可今夜有些不同。

梁懷暄就站在側，一舉一都著游刃有餘的從容，莫名地讓人覺得可靠、有安全。

“諾寶。”

“嗯？”驀地回神。

梁懷暄忽然牽住的手，看向面前的一位老者，邊噙著淡淡的笑意：“沈老，今日多謝賞，我送您回去。”

“小梁，你留步。”沈文曜說話帶著濃重的京腔，擺擺手，看上去很爽快，“不必客氣，司機候著呢。下回你們來京州，我讓霽之好生招待你。”

岑姝這才注意到這位氣度不凡的老者，梁懷暄此前只提過邀請了一位大陸貴賓，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