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名火驀地竄上心頭，讓他溫潤的眼眸暗淡下來。一個念頭突然蹦現：莫非他們早有私？沈支言一直瞞著他。

若是如此，那素日里對他的那些溫小意又算什麼？

人怎麼可以說變就變？

沈支言仍未察覺自己言辭有何不妥，薛召容凝視片刻，輕輕應了聲：“好。”

雖然不能帶去看煙花有些失落，不過他心中明白，有些事急不得。

父親給了他七日之期，如今已過去一日，雖然時間急，但是眼下最要的，是弄清楚為何待他這般不同。

那關切的眼神，稔的語氣，分明著某種姻緣的痕跡。但他也清明，若要化解親王府此番劫難，單靠與太傅府聯姻絕非上策，他需得另辟蹊徑。并且他也要跳出父親管控，唯有真正強大起來，方能主宰自己的命數。

眼前與沈支言這段似有還無的牽絆，或許正是天意指引。

那些莫名悉的愫，那些說還休的目，冥冥之中，似乎都在昭示著什麼。

夢境中斷頭臺上的悲劇，好像也在告訴他，一場腥風雨即將到來。

他不信邪，但是他怕命！

用過飯之后薛召容便回了親王府，沈支安執意要送他，卻被他拒絕了。回到親王府之后，他便換了服去了趟西郊。

他安在皇宮的眼線抓到了一名小太監，而那位小太監原是在何蘇玄的姨母李貴妃那里當差，結果卻在昨日深夜與太師府的人私會，還傳了一封信，信中容只寫著一個人的名字：沈支禹。

沈支禹，沈支言的長兄，當今翰林院侍讀學士。他文采卓然，十五歲時便高中榜眼，而后進翰林院。二十歲時與大理寺卿的嫡婚，如今喜得一兒一，生活仕途都十分順遂。

最近翰林院學士抱恙，有意告老還鄉，皇帝對接任之人十分重視，朝中已有多位員舉薦沈支禹，就連薛親王也舉薦過。

時下正是關鍵時刻，皇宮里突然傳出這樣的信，著實讓人心驚。

李貴妃乃何蘇玄姨母，這些年在宮中頗得圣心。平日里瞧著最是溫婉可親，又極善揣上意，是個八面玲瓏的人。

沈、何兩家原是姻親，往來甚。何氏一族素來明哲保，家主更是長袖善舞，在朝堂上左右逢源，深得帝王信重。

李貴妃待沈家子弟向來親厚，如今竟會傳出這般信，著實蹊蹺。更遑論太師府這些年明里暗里沒與太傅府、親王府作對，其中關節，實在耐人尋味。

薛召容去西郊的一路上都在細細回想著沈支言今日所言。那些關于太師府與淑妃的警示，字字句句都著古怪。

沈支言，絕非普通的尋常子，究竟都知道些什麼？

他們兩人到底是何關系？為何在他的那些莫名記憶里，會是他的妻子？

第13章 第13章“是他把你攬在下護著……

薛召容離去后，眾人便開始張羅著往東街賞燈的事宜。不多時，江義沅與阮玉一同前來，阮玉懷中還抱著一柄新鑄的寶劍。

這劍原是阮玉半年前就開始讓人鍛造的。時他就欽羨江義沅舞劍時的颯爽英姿，曾稚氣地說要贈天下最鋒利的寶劍。如今二人都已長大人，阮玉為了兌現諾言，遍尋鐵不說，還特意請了江南名匠鍛造此劍。今日恰逢寶劍鑄，二人便先去取了劍，這才一同過來。

阮玲見那寶劍寒凜凜，煞是好看，便纏著江義沅當場舞上一回。江義沅本就手，執劍笑道：“那我獻丑了。”

說罷，便開始在院中舞起劍來。

江義沅雖為子，卻腕力驚人，劍招招耍地漂亮，時而凌厲如電，時而翩若游龍，最后一招下去竟生生將木樁劈作了兩半。

阮玲和阮玉激地拍手夸贊：“義沅姐姐好生厲害，這劍果然配你。”

江義沅的武功確實不錯，便是沈家幾位郎君也自愧不如。沈支言著颯爽英姿的模樣，心頭忽生波瀾。這般驚才絕艷的子，合該翱翔九天，豈能如前世那般困于后宅，消磨靈氣？

大哥沈支禹攜著妻兒匆匆趕來。他近日為翰林學士更迭之事忙得腳不沾地，此刻袍剛換下就過來了。

孩子們迫不及待地圍著馬車打轉，嚷嚷著要放煙花。

眾人忙著收拾行裝時，何蘇玄將沈支言單獨留在房中。他倚在雕花門框邊，往日括的錦袍此刻顯出幾分頹唐。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也沉沉著，沉默間，幾度言又止。

屋一陣寂靜。

沈支言低頭晃著神，思緒總飄到傷的薛召容那里，不知他可去尋了太醫？背上還疼得厲害麼？

“妹妹。”何蘇玄開口，聲音比往常低沉，“你與他是何時認識的？”

他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沈支言聞言緩過神來，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薛召容，抬眸對上他探究的目，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些年歲里，自己是如何仰著這位驚才絕艷的表哥的。而如今，重活一世，倒是不愿再與他親近了。

說來也是，算上前世，從嫁給薛召容以后，他們好似一年多都沒怎麼接過，即便是為數不多的接里，也都是他對嫁給薛召容的埋怨。

前世，他是那麼討厭薛召容，后來甚至一遍遍地在朝中參他。

而薛召容又是那麼的討厭他，連名字都不許旁人提。

何蘇玄見遲遲不語，走到跟前，垂首著魂不守舍的模樣，低聲道：“你們不似初識，我自看著你長大，哪怕只是一個眼神，我也能猜出你的心思。今日花架坍塌時，是他把你攬在下護著你？”

護的那麼親。

他的語氣著不悅。

沈支言沉默片刻，斟酌該如何應答，卻又覺得無需多言。前世的癡慕早已在重生時煙消云散，即便以后不與薛召容在一起，也未必會再嫁給他。

他們如今這般未挑明的關系反倒正好，若漸漸疏遠，或許這段分便會淡去，說穿了反倒難堪。

又靜默了片刻，終是回道：“表哥多慮了，我與他不過數面之緣。今日他因救我傷，我只是過意不去罷了。想必外頭都收拾妥當了，我們出去吧。”

氣氛不太好，有點不適應。

何蘇玄沒有立即回答，瞧著那疏離的眼神心中甚是煩悶，手牽的手，卻被下意識地躲開了，然后還后退了半步。這一退，讓他心中更加煩悶。

“數面之緣嗎？”他嗓音陡然沉了下來，“那你昨日為何將手串贈給他？我們相識十余載，你可曾贈過我這般私之？”

收到的小件確實不，像手串那麼珍重的還沒有。

他的語氣不甚好聽，不皺起眉頭，在的印象里，這位表哥向來溫潤隨和，即便使小子也總是含笑包容，何曾見過他這般咄咄人？

低聲回道：“那手串不過是因為他昨日比試略勝一籌，隨手相贈罷了。”

略勝一籌？意思是，即便他們同中把數，他也不及薛召容優秀？

“隨手相贈嗎？”他不太信，低笑一聲，笑得那麼苦。

向來不會撒謊，時下這番說辭，分明是蓋彌彰。

“妹妹，有些話……”

“表哥，今日原是賞燈的開心日子，何必說這些？我行事自有分寸，你不必這般。若還想好好賞燈，有些話就莫要再說了。”

知道他想說什麼，現在不想聽。

他蹙眉凝視，覺得有些陌生，話到邊又生生咽了下去，輕嘆一聲，出了房間。

沈支言著他離去的背影，知道他生氣了，可即便生氣了又能如何？以他的子，也絕不會主捅破這層窗戶紙。

從及笄后人便陸續前來說親，阮玲也曾當著眾人面笑言滿心滿眼都是表哥，連母親都明里暗里試探過，可他卻只是含笑聽著，從未有過半分表示。

他待再好，看起來也不過是如兄如父般的照拂，他只親近，卻從不說逾矩的話，他心里好似有一把尺子，一把丈量他們之間距離的尺子。

就連前世與薛召容定親時，他也只道“你就那麼不在乎自己的幸福？不相的婚姻如何將就”，卻從未問過的苦衷和委屈。

而他方才未說出口的那些話，想必也是像以往一樣，提醒莫要與旁的男子接吧。

大伙兒準備好便向東街出發了。三個姑娘同乘一車，沈支言強打神與江義沅、阮玲說笑，心頭卻似著塊石頭，總覺得有些不安，卻又說不上來。

江義沅最是敏銳，瞧出神不對，手了的腦袋，笑道：“妹妹今日怎麼總是懨懨的，可是遇著什麼煩心事了？說與姐姐聽聽。”

沈支言自己也說不清為何這般心緒不寧，只勉強笑道：“許是今兒個胃里不大爽利，神頭差了些，不礙事的。”

阮玲歪著頭打量：“姐姐近來確實有些不同。若子不適定要請大夫瞧瞧。還有，我總覺得姐姐待薛二公子似乎格外不同，薛召容看姐姐的眼神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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