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琪不敢問到底去哪兒，但想去一定有想去的道理。

“好，我們吃完飯就走。”

薛敏起去廚房，“我給你們打包點吃的，用保溫盒裝著，路上了還可以吃。”

“謝謝薛姨。”

“跟薛姨還客氣，我恨不得往你上幾斤，這瘦的。”

桑晚故作輕松，“我才不要，丑死了。”

薛敏笑笑，“再上十斤都不顯胖。”

吃完飯，桑晚跟齊琪兩個人出發，沒有跟任何人說去哪兒。

……

此時的宋欣然和宋子茜正在院里看鍇鍇玩兒。

宋欣然握著手機，致的妝容有些扭曲。

曾經陸庭州有空會來看鍇鍇，現在明顯看孩子的時間了。

“媽媽，陸叔叔什麼時候來看我？”

鍇鍇這幾天一直問，因為這個將近兩個星期陸庭州都沒有來看孩子了。

“兒子，你先去玩兒，陸叔叔忙，過兩天媽媽帶你去見他。”

有些心疼兒子，這孩子從小喜歡跟陸庭州親近，因為生自己的氣，陸庭州故意疏遠，連帶著看孩子的機會也了。

“都怪桑晚那個賤人，要不是，陸庭州怎麼可能這麼久都不來看鍇鍇。”

宋子茜咬牙，想起桑晚臉上的恨意猙獰。

“我懷疑桑晚懷孕了！”

宋欣然抿著，恨意中夾著失落。

陸庭州那麼清冷一個人，竟然也會有一天拜倒在人的石榴下。

這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宋子茜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懷孕了？”

宋欣然嘆息，“我跟孫汐也是懷疑，看本人的反應，應該是還不知道。”

宋子茜咬牙冷笑，“懷上了又怎麼樣？”

“能生下來，才算的本事。”

宋欣然眼底閃過一狠厲，“有道理。”

“先找人盯了，若真是有了，我們不缺讓‘意外流產’的法子。”

姐妹倆在算計著如何讓一個未出世的生命消失時，一輛黑的保姆車，正飛馳在通往鄰省的高速公路上。

車窗外，樹木已經凋零，似乎要下雨。

車很寂靜。

齊琪握著方向盤，手心微微冒汗，時不時看看桑晚的狀態。

從后視鏡里，只能看到桑晚蒼白的側臉，趴在車窗上著窗外。

期間桑晚的手機響了不下十次，都沒有接。

因為都是同一個人打來的。

桑晚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這件事若是不能證實，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八個小時的車程，與桑晚而言是漫長的。

想開車，齊琪死活不讓開。

以至于兩人走了十個小時，到達青峰山腳下時，已是夜里十點。

夜如墨，山影巍峨，像一頭沉默的巨，匍匐在地平線上，得人不過氣。

半山腰的點點星，在黑暗中仿佛是神明的指引。

寺廟晚上不留香客，兩人在山下找了一家干凈的酒店住下。

房間里剛開了燈，桑晚的手機又瘋狂地震起來，屏幕上跳著“陸庭州”三個字，仿佛帶著滾燙的溫度。

盯著那個名字，遲遲沒有作。

電話不知疲倦地響著，一遍，又一遍。

最終，在它即將自掛斷的最后一秒，桑晚劃開了接聽鍵。

“桑晚。”

男人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低沉，沙啞，裹脅著抑的怒火和還有要溢出來的擔憂。

“你在哪兒？”

桑晚嚨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問你，到底在哪兒？”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是從未有過的失控。

“我已經問過白薇，公司本沒有什麼臨時的宣傳片。”

桑晚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聲音輕而，“我和琪琪出來旅游了，說這個時候山里的雪景最好看。”

“對不起，庭州，我怕你不允許，所以……就撒了謊。”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桑晚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

良久，陸庭州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怒氣消散了些，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無奈。

“地址發給我。”

“不用了，我們就是散散心，過兩天就回去了。”桑晚急忙拒絕。

“桑晚，”他著的名字，一字一頓，“別再讓我擔心。”

“我好好的呀，再說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

“我們等一下要去一個篝火晚會，先不跟你說了，你注意，不用擔心我。”

掛了電話，桑晚力般地倒在床上，將臉深深埋進枕頭里。

陸庭州從昨晚已經覺得不對勁兒，加上今天這人再一次失聯，他不能不多想。

著緒給林昊打電話。

“查到了嗎？”

“陸總，已經確認桑小姐的車上了去臨省的高速。但現在還沒有查到落腳點。”

陸庭州疑，桑晚突然跑去臨省做什麼？

臨省，不由讓他想起在青峰寺的大哥。

顧不得其他，直接去了陸瑾軒的住。

陸瑾軒正在打游戲，看到他來，一臉震驚，嚇得他急忙關了顯示。

“小叔，我就是偶爾玩玩。”

將近十一點，他玩兒得正起勁兒，誰能想到從來不來他這里的人，突然就進來了。

傭人也不說一聲。

陸瑾軒像是被老師抓到犯錯學生，心里忐忑不安。

“桑晚有沒有找過你？”

他這話一出口，陸瑾軒了，這能說嗎？

桑晚可是代了他不能說。

但……

“說話，否則明天你就給我去西部公司。”

“別呀，小叔，你老婆找不到了，不能拿我撒氣。”

陸庭州瞪著他，眼底寒涼一片，“你怎麼知道我老婆不見了？”

陸瑾軒……

“說話。”

一聲厲呵，陸瑾軒猛地一哆嗦。

“我……我就是猜的。”

他翻翻眼皮看了看陸庭州，一臉寒氣，還真嚇人。

小聲嘟囔，“晚姐若是在你會舍得出來？”

陸庭州一腳踹在他屁上，“說實話。”

面對這麼強大的威，他慫了，“問了我爸在哪兒？昨天中午跟我媽見過面，應該是我媽說了不好聽的，想讓我爸勸勸我媽。”

說完一臉苦，暗想：小嬸子，你不能怪我，是你太高看我了，我小叔不是我能頂得住的。

……

翌日，晨熹微。

青峰寺的鐘聲悠遠綿長，滌著山間的霧氣。

桑晚獨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寺廟的青石板路。

進了青峰寺，便打聽“塵遠”師父。

陸瑾軒告訴，他爸法號“塵遠”，三年前便在此修行，再未踏出過寺門半步。

在古樸肅穆的大雄寶殿一角，桑晚找到了他。

一襲最簡單的青灰僧袍，背影清瘦，正跪在團上，手里拿著木槌敲著木魚。

里念念有詞。

正在誦經。

咚、咚、咚。

每一聲，飄在空曠的殿中，空而悲涼。

桑晚一步步走近，在他后站定。

或許是到了注視，他敲擊的作慢了下來，緩緩回頭。

在看清桑晚那張臉的瞬間——

“啪嗒！”

木槌從他手中落，與木魚相撞，發出一聲刺耳的響，在空曠的殿顯得格外突兀。

他瞳孔驟，那雙本該古井無波的眼眸里掀起波瀾。

震驚，痛苦，不敢置信……

桑晚知道，他認出了。

縱然從未見過，但這張與母親桑景初有著六分相似的臉，足以說明一切。

下一秒，陸庭遠猛地站起，像是逃離一樣，踉蹌著便往外走。

“塵遠師父，冒昧打擾，可否打擾一下。”

“施主，你認錯人了。”暗啞的聲音中帶著倉皇。

“不會錯的，瑾軒跟我說你在這兒，法號塵遠，錯不了。”

陸庭遠疾步往禪房走，桑晚快步跟在他后。

“若我真的認錯人了，你干嘛要躲？”

桑晚快步上前，張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仰著頭，直視著他驚惶的眼睛，聲音堅定，“我就是來找你的，陸庭遠。”

“我……是出家人。”他避開的視線，雙手合十，“紅塵俗事，皆與我無關，施主請回吧。”

“無關？”桑晚凄然一笑，“你若是真能做到六清凈，又何必看到我這麼著急走開？”

陸庭遠形一僵，臉愈發蒼白。

他疾步繞開，朝著后院的禪房走去。

桑晚隨其后。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長長的回廊，最終在禪房院外停下。

“施主，你這麼跟著我，不合規矩。”陸庭遠被桑晚追得無奈，停住了腳步。

“我已經皈依佛門，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我對你沒有一點價值。”

“我只是有件事要問你，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還大師如實相告。”

“我已非紅塵中人，紅塵事，早已在我皈依佛門那天斬斷，施主不要再執著。”

他想走，桑晚擋在他前面，寸步不讓。

風吹過院中的常青樹，沙沙作響。

桑晚看著他此刻決絕的神，開口問出了那個在心頭的問題。

“你告訴我……”

的聲音有些抖，跟堅決的樣子大相徑庭，仿佛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的力氣。

“你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

陸庭遠原本僵的背影，在聽到這句話時，有了一微不可查的松懈。

仿佛卸下了什麼沉重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