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有喜，全店買一送三，買一件，送一方帕子并兩只子，買得多送得多！”

裳買不買的再說，但熱鬧怎麼的都得進去湊一湊。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腳往門檻里邁，還沒細瞧架子上的衫，就先被墻上、梁上，到掛的紅綢布、的紅喜字引去了注意，有客拉著忙得不可開的伙計問：“這是范掌柜親了？怪說最近沒見著，原來是準備嫁妝去了！”

伙計笑道：“嗐，您說的這是哪的話，是東家的一個表兄婚，東家早一個月便趕路喝喜酒去了，特地叮囑咱們今兒置辦。”

“嚯，一個月，這親結得可夠遠的，莫不是做了人家的上門婿？”

“還真您給說中了，”伙計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湊到跟前，扯了雙子做遮掩，煞有介事道，“雖說是個倒門，但的可是虞的大戶人家，不虧的！”

鋪子生意興隆，無需掛礙，反倒是范云那頭，雖早早上路，偏因著牛二這個趕車不認路的，趕慢趕，這才到了城門口排隊。

“真是信了你的邪，”阿樹坐在板車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罵罵咧咧，“要是沒趕上吉時，我就給你當頭劈兩半，也別牛二了，分牛左和牛右，我看你還會不會左右不分！”

牛二哭喪著一張臉道：“這也不能全怪我吧！老大每回都是自己一個人溜去虞，我也沒跟著去過啊，走、走錯幾回，實在是、是人那什麼！”

“好了，你們別吵了，我看這時辰還早，耽擱不了的！”范云“撲哧”一聲笑出來，打著圓場，忽而眸一亮，墊腳站在車板上，高舉著兩只手來回招著，“我們在這兒呢！”

阿樹和牛二聞聲過去，啥都還沒瞧見呢，眼前就闖來守衛的一張黑臉，“城門重地，瞎嚷嚷什麼呢？”

守衛長刀橫在腰間，右手剛握刀柄，左手就被塞進來一吊銅錢，于是拔刀的作順暢地轉變為抬手放行。

坐著三人的驢車上進來個金玉書，有了專人指路，驢車走街串巷，跟在了馬車的隊伍后，排隊進了崔府，范云兀自帶著禮尋崔竹喧去了，剩下三人同往來的賓客沒一個認識，索尋了間廂房坐著。

“先前在京城那所宅子就夠大了，沒想到虞這還要大幾倍，”牛二亮了眼睛，從窗戶口探出去四張，嘖嘖稱奇，“老大如今把一辭，只管在這兒逍遙自在，過神仙日子了！”

金玉書連連點頭，附和道：“就是，軍中實在不是人待的地兒，也就是我的銀錢還沒攢夠，不然我把祖宅買回來，也能開始清福了！”

兩人聊得興起，正愁茶水不夠勁，寇騫便拎著幾壺酒推門進來，“你們還真會躲，我找半天！”

寇騫這一鮮艷的紅實在惹眼，遭來好一番揶揄，才坐下來敘舊，就被阿樹拽了出去，門板“砰”的一合，門茫然的兩人面面相覷，門外的寇騫亦然疑不解。

“怎麼了？白原洲上的酸酒你都喝得一壇接一壇，換我的喜酒就喝不下了？”

阿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神復雜地開口：“你當當得好好的，為什麼要突然辭？”

“辭就辭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寇騫隨口一答，胳膊搭上阿樹的肩膀，就要把人拉回去，“這酒席排場太大，一桌桌敬過去，我指不定吐什麼樣，今夜你可得幫我擋酒！”

“你忘了我們在白原洲是怎麼一刀一刀殺出頭，才順利活下來，在戰場又是怎麼一刀一刀豁出命，才掙到今日的軍功嗎？我們爭了半輩子才有的明正大的份、才有的功名利祿，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舍得？”

寇騫微愣一下，認真道：“舍得。”

“我知道我想要什麼，從前用命換金銀舍得，如今用仕途換親也舍得。”

阿樹咬著牙，恨鐵不鋼地踢開門，提起酒就往里灌。

他怎麼就會認了這麼一個滿腦子只想著親的人當老大，真他大爺的家門不幸！

許是心氣格外不順，喝起酒來如有神助，饒是跟著寇騫在席間游走，被灌得滿面通紅，仍是一杯接一杯地往下喝，得益于他擋酒擋得嚴實，寇騫回房時還能留得幾分清明。

燭火因他靠近的步子而跳著，珠簾被挑開又放下，連帶著壁上的影也搖搖曳曳，像極了他了節奏的心跳。

紅燭、紅紗、紅羅帳，曾幾何時，是他連做夢都不敢肖想的存在，而今，竟然都真了。

寇騫靜靜地立了許久，目一遍遍地在蓋頭上喜慶的繡花間描摹著，拖延至蓋頭底下的人已耐心盡失，抬手扯，他忽而俯，隔著艷麗的紅綢，吻了上去。

纖薄的布料如何能攔著炙熱的呼吸黏連一，急促如擂鼓般的心跳更催得思緒了一團漿糊，理智屈從于本能，只知一味的輕啄、啃咬，錯的息聲中，紅綢終于不堪重負地落，出一張姝麗的人面。

“笨死了，哪有你這樣的，一點都不按規矩來！”人蹙著眉，似似惱地嗔了他一眼，卻撞見他眼尾的緋，和滾落的淚珠，立時慌了神，笨拙地用手指去，“怎麼哭了？那些規矩又臭又長，不守就不守。”

“抱歉，一時沒忍住，”寇騫翹起角輕笑，握住的手蹭了蹭，“有點，太開心了。”

崔竹喧著他的臉左瞧右瞧，輕哼一聲，這麼又笨又哭鼻子的小賊，也就才肯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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